第49章 娘不在的时候，我学会了烧剧本

林小满的鞋跟刚碾过最后一级冥火台阶，后颈的汗毛便根根竖起，像被无形的寒针刺过。

冥火在脚下收缩成细碎的光斑，噼啪作响，如同远古咒语在低语；神坛崩裂的余烬如黑蝶般掠过她肩头，每一片都带着焦灼的硫磺味，擦过皮肤时留下细微的灼痛。

夜昭的小身子在她臂弯里发烫，像一块即将熔化的火玉，金红瞳孔中的火光暗了暗，又腾地窜起——那是他在压制体内翻涌的冥火。

她低头去看他沾血的嘴角，指尖触到那抹温热黏腻，心跳跟着漏了半拍，仿佛听见血脉深处有钟声轰鸣。

“少主沉睡，结界松动。”焰灵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阴火特有的沙哑，像枯枝在风中摩擦。

林小满这才发现，阴火神使不知何时立在身侧，玄色裙裾被裂隙的风掀起，猎猎作响，露出腰间半融的火玉，那玉正缓缓滴落赤红的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滋——”的轻响，蒸腾起一缕腥甜的烟。

她递来一枚焦黑的令牌，表面的纹路还在滋滋冒着火星，像活物般蠕动，“阳间已开始‘剧情化’。”

林小满接过令牌的瞬间，指尖被烫得发颤，皮肉微缩，一股熟悉的灼痛顺着神经直抵心口——冥火顺着掌心窜入血脉，像是夜无尘的体温，带着几分旧日烙印的痛楚。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冥宫冰窖，夜无尘最后一次清醒时，也是这样将神识烙进她骨血里——他说，若有一日归阳，别信“眼见为实”。

那声音仿佛还贴着耳膜回响，混着冰层碎裂的脆响。

“昭昭？”她轻声唤，掌心覆住夜昭后颈发烫的神纹，触感如烙铁，指尖微微发麻。

小奶娃的睫毛颤了颤，金红瞳孔里浮起雾气，突然开口：“娘，他们在改你的命。”童音里裹着不属于幼儿的冷硬，像冰碴子刮过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的震颤。

裂隙的风突然变了方向，裹挟着灰烬与低语，卷得她踉跄一步。

再睁眼时，鼻尖已萦绕着一股焦糊味——是烧纸混着油墨的气息，浓烈得几乎令人作呕，像有人在焚烧一整个图书馆，书页在火中蜷曲爆裂，噼啪作响。

她低头看夜昭，小家伙的金瞳正映出上方扭曲的云层，那些云团竟在缓慢翻涌成书页的形状，每一页都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墨迹未干，随风飘散出淡淡的铁锈味。

“砰！”

闪光灯突然刺得她睁不开眼，视网膜上残留着紫色的光斑，耳膜嗡鸣，仿佛有无数镜头同时炸开。

林小满本能地护住夜昭的脸，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铺着红地毯的广场中央。

脚下绒面地毯柔软却带着诡异的弹性，踩上去像踏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

周围架满了直播摄像机，镜头上的“热搜”logo闪着刺目的蓝光，电流声滋滋作响；空气里弥漫着人造香氛与汗味混合的甜腻，远处还有粉丝尖叫的回音在楼宇间碰撞。

正前方的背景板上挂着巨幅海报，标题是【失踪三个月的林小满终于苏醒！】，而海报上的女人，分明是林婉儿。

“小满姐！”甜腻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精心调制的哽咽。

林小满转头，看见“林婉儿”穿着她最爱的月白旗袍，布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发间别着她去年生日夜昭亲手串的琉璃珠——那是用冥界碎星砂烧的，人间根本仿不出来。

那珠子在光下流转着幽蓝星辉，触感冰凉，却只存在于她的记忆里。

假林小满的眼角还挂着泪，朝镜头伸出手，声音颤抖：“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大家都在等你……”

弹幕突然炸了。

林小满口袋里的手机震得几乎要蹦出来，她摸出来一看，满屏都是【这不是真的！】【主播你回来了！】【林婉儿又在演！】。

她攥紧手机，指节发白——这是她直播带货时用的旧机，除了真正的粉丝，没人知道这个号。

“昭昭，闭眼。”她吻了吻夜昭的额头，唇下是滚烫的皮肤与细微的抽搐。

她抬手凝聚一团幽蓝冥火，火焰在指尖跳跃，发出低沉的嘶鸣，带着冥界特有的寒香。

火焰裹着她的指尖飞射而出，却“噗”地穿透假林小满的胸膛，在她身后的背景板上烧出个焦洞，焦边卷曲，黑烟袅袅，散发出纸张碳化的苦味。

假人连表情都没变，还在对着镜头抹眼泪，动作流畅得像被预设好的程序。

“这不是人。”冥曜的残魂突然浮现在她身侧，半透明的铠甲上还沾着冥界战场的灰，每一片甲片都在风中发出细微的金属震颤，“是‘剧情投影’。

整个城市正在被书页重塑，他们用文字篡改现实，连空气里的因果线都被重写了。”他说话时，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回响。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

她想起焰灵说的“剧情化”，想起夜昭说的“改命”，终于在焦糊味里嗅出了阴谋的血腥气——林婉儿拿到了穿书者权限，正在用文字把阳间变成她的剧本场。

“你晚了三天。”

苍老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林小满转头，看见玄素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手里的桃木铃正疯狂震颤，铃舌撞击内壁发出急促的“叮铃——叮铃——”，像是在预警某种崩塌。

她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向天空，云层里的书页翻得更急了，纸页摩擦的沙沙声如暴雨将至，“看见那些字没？

他们在给这个世界写新剧情，你现在的身份……”

“是反派后妈。”林小满突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嘴角却带着决绝的弧度。

她摸出阴德商城的残存界面，屏幕上的进度条只剩3%，微弱的蓝光映在她瞳孔里，像将熄的星火。

“但我不需要他们相信我。”她咬破食指，血珠滚落，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滴入夜昭微张的唇间。

夜昭突然发出幼兽般的低吟，喉间震颤，像有火焰在体内炸开。

金红火焰从他眉心炸开，烧穿了假林小满的投影，整条街的电子屏同时黑屏，发出“滋啦——”的电流哀鸣。

林小满屏住呼吸，看着无数手机屏幕亮起，播放着她最熟悉的画面——棺材里的寿衣，弹幕里的“快跑”，她亲夜无尘时炸开的棺材板，还有夜昭在冥宫学步时摔进她怀里的歪歪扭扭的小身影。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炸响：【现实锚点重建中，进度17%】。

“不可能！”尖啸从三公里外的豪宅传来。

林婉儿的投影突然出现在广场中央，发梢滴着黑血——那是被真实记忆灼烧的反噬，血珠落在地毯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冒起黑烟。

“剧情不该这样！我才是主角！”她抬手要结印，夜昭却突然抬头，金瞳里的火光照亮半片天空，声音如雷鸣：“娘写的命，比书硬。”

冥火如利刃般劈开投影。

林小满看见城市的边缘裂开一道缝隙，能窥见缝隙后真实的钢筋水泥——但下一秒，夜昭的身子突然剧烈抽搐，嘴角的血滴在她旗袍上，晕开暗红的花，布料吸饱了血，变得沉重而温热。

“她说得对……”夜昭的声音又变成了那种加速的沙哑，像被文字篡改的录音，“我是火种……不是儿子……”

林小满的眼泪砸在他脸上，温热，带着咸涩。

她死死抱住那个发烫的小身子，将冥火令按入夜昭心口，金属的冰冷与他皮肤的滚烫形成撕裂般的对比。

冥火令上的纹路突然亮起，与夜昭眉心的神纹纠缠着钻进皮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烙印在血肉中刻下契约。

小奶娃发出一声不属于婴儿的惨叫，额间浮现出一道银色封印纹，像朵扭曲的曼珠沙华，边缘还在渗血。

“你疯了？”焰灵的声音里带着惊惶，声音颤抖，“那是强行镇压神格！

他会……”

“只要他还叫我一声娘。”林小满打断她，低头吻去夜昭脸上的血，唇下是温热的泪与铁锈味的血，“我就敢逆天改命。”

夜昭的睫毛颤了颤，金瞳逐渐褪成清透的琥珀色，像晨雾散去后的湖面。

他抬起沾血的小手，抓住她的衣领，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别丢下我。”

弹幕瞬间被刷爆。

林小满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她扫了眼屏幕，全是【妈你别松手！】【崽在求你！】。

再抬头时，天空中的书页虚影正在缓缓合拢，可最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正在被重新描摹：【反派后妈·林小满，即将登场】。

风卷起地上的焦纸，裹着夜昭的体温扑在她脸上，纸边锋利，划过脸颊带来一丝刺痛。

林小满抱紧怀里沉睡的小身子，抬头望向市中心方向——那里，玄素的桃木铃还在响，照魂大阵的红光穿透云层，像在等谁踏入。

“我们回家。”她对着夜昭的发顶轻声说，一步步走向那片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