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烧了剧本，也烧了退路！
林婉儿的高跟鞋在废弃图书馆的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鼓点，每一步都像钉进回音的鼓膜，震得空气微微发颤。
霉味混着旧书纸页的陈香扑面而来，浓得几乎凝成雾气，钻进鼻腔时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她扯下罩头的外套扔在地上，布料扬起一蓬灰雾，呛得她喉头一紧。
发梢沾着刚才撞翻花瓶时溅的水，湿漉漉地贴在后颈，顺着脊椎往衣领里渗，冷得她打了个寒颤，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原书在三楼最里间的古籍区。
她记得清清楚楚——三天前她翻到这页时，窗外的月光正照在"穿书成鬼新娘"几个烫金大字上，光斑如液态黄金般流淌，书脊处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像被泡过阴河的水，指尖触过时竟有种湿滑的黏腻感，仿佛那不是纸，而是某种沉睡的皮。
"砰！"
她撞开半朽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积灰簌簌落下，扑在肩头，呛进喉咙，干涩得发痒。
那本泛着幽光的书正躺在玻璃展柜里，封皮上的冥火图腾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像在呼吸，每一次明灭都伴随着极轻的“嘶嘶”声，如同蛇信舔舐空气。
"你们不是说我是天选女主吗？"林婉儿扑到展柜前，指甲抠进玻璃缝里，指腹被划出细小的血痕，"凭什么她觉醒冥帝血脉，凭什么夜昭认她当娘？"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哭腔，胸腔剧烈起伏，"我才是穿书者！
我才是主角！"
展柜"咔"地一声自动弹开，冷风从缝隙中涌出，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颤。
林婉儿颤抖着捧出书，指尖在封面上擦过，突然摸到一道凸起的刻痕——正是她上次偷偷用钥匙划的记号。
那触感像旧伤疤，熟悉得让她眼眶一热。"原来你在等我。"她笑起来，从包里摸出修眉刀，刀刃在指尖划出血珠，温热的液体顺着指节滑落，滴在书页上发出轻微的“滋”响。"我把命给你，换个新结局。"
血珠滴在"林小满魂飞魄散"几个字上，书页突然剧烈翻动，纸张摩擦声如群鸟振翅，墨迹在纸面上流淌重组，像活物般蠕动。
林婉儿屏住呼吸，瞳孔映着那些扭曲的文字，当"林婉儿继承冥后之位"的新字行浮现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接着爆发出近乎癫狂的笑："看见了吗？
这才是该有的剧情！"
书页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纹路顺着她的手腕爬向胳膊，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刺痛，像有无数细针在皮下穿行。
她低头，看见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墨迹，像藤蔓般缠绕着血管，冰冷而沉重，却让她心头涌起一阵狂喜。
她非但不害怕，反而仰起头，任由那些纹路爬满脖颈："穿书者权限，全开！"
整栋图书馆开始扭曲。
天花板的吊灯坠成星星，金属链条发出吱呀的呻吟，灯光拉长、碎裂，洒下斑驳的光影。
地板裂开，露出阴河的黑水，水波幽深，泛着油光，散发出腐朽与冥香交织的气息。
霉味被换成了冥婚喜袍的绣线香——那是金线裹着血蚕丝织就的香气，浓烈得几乎压住呼吸。
林婉儿的身影在光雾中膨胀，凤冠霞帔从她背后生长出来，金步摇垂落的珍珠撞在展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像冰珠落玉盘。
"欢迎来到我的剧情世界。"她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回音，"林小满，你该在棺材里躺着的。"
林小满冲进图书馆时，正撞进这团扭曲的光雾里。
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纸灰的焦味和冥火的硫磺气息。
她下意识抬手挡脸，指尖触到一层黏稠的空气，像穿过一层温热的膜。
夜昭在她怀里动了动，小脑袋往她颈窝里拱了拱，呼吸依然均匀，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颈侧，带来一丝短暂的安宁。
她伸手摸他后颈的冥火纹路，烫得惊人——那是血脉共鸣的征兆，皮肤下的温度几乎要灼伤她的指腹。
"昭昭？"她轻声唤，孩子没醒，睫毛却在颤动，像是被什么噩梦缠住了，细小的抽搐从肩头蔓延到指尖。
下一秒，天旋地转。
等林小满再站稳，眼前是口红漆棺材。
她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绣并蒂莲的寿衣，布料贴在皮肤上，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
指甲盖大的冥火在掌心忽明忽暗——和初穿来时的场景分毫不差，连那股从棺材缝里渗出的陈年香灰味都一模一样。
棺材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铁链刮过青石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每一声都像踩在神经上。
她抬头，正看见夜无尘被黑链捆在廊柱上，双眼紧闭，额间的冥帝印记暗淡如残烛，微弱的光晕在风中摇曳，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一拜天地——"
林婉儿的声音从供桌后传来，带着笑意，却又像从井底浮上来的回音。
她穿着和林小满同款的喜服，却比那身红更艳，像是浸过血，布料在火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泽，仿佛还在滴血。
手中的红绸另一端系在夜无尘手腕上，正被两个纸人牵着往香案前拽，纸人脚步僵硬，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
"你看，"林婉儿捏着红绸走到棺材边，指尖划过林小满的脸，冰凉的触感像蛇尾掠过皮肤，"原书里本该是我躺在这，是你抢了我的位置。"她的指甲掐进林小满的脸颊，痛感尖锐而清晰，"现在我要抢回来。"
林小满想动，却发现四肢被无形的力量钉在棺材里，肌肉僵硬，连指尖都无法弯曲，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婉儿的脸在火光中扭曲。
她望着夜无尘苍白的脸，喉咙发紧——这幻境太真实了，连他睫毛上的霜都和那日在冥宫时一模一样，寒气仿佛能透过空气扑到她脸上。
"娘。"
极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回音，像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林小满抬头，看见夜昭站在房梁上，金红的眼睛里燃着两簇小火苗，脚下的房梁正在书页化，每片木渣都是原书里的字迹，飘落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纸灰在风中低语。
"昭昭！"林小满急了，"快下来！"
"没用的。"林婉儿轻笑，笑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冷意，"在我的剧情里，他只是个推动你发疯的工具。"她举起香烛，烛火猛地蹿高，映得她瞳孔一片赤红，"二拜高堂——"
"够了。"
沙哑的男声从阴暗中传来，像砂纸磨过铁锈。
林小满转头，看见冥曜残魂从供桌下的阴影里走出来。
他的身形比上次更淡，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散的烟，可胸膛处却亮着团赤金色的光，像颗烧红的煤球，散发出灼人的热浪。
"冥曜前辈？"林小满瞳孔微缩，声音微颤。
"借我残念，破虚三息。"冥曜的目光扫过她，最后落在夜昭身上，声音低沉而疲惫，"这孩子...和他父亲小时候真像。"他突然撕开胸膛，赤金魂核"噗"地掉在地上，溅起火星，灼得地面滋滋作响，"去掀了这幻境的盖子！"
林小满感觉束缚一松，四肢骤然恢复知觉，肌肉酸痛如针扎。
她翻身跳出棺材，接住下落的夜昭，正看见冥曜的残魂撞向供桌上的原书。
书页发出刺耳的尖叫，像千万人同时哀嚎，幻境边缘裂开蛛网状的纹路，裂缝中透出图书馆原本的灰暗。
"三息已到。"冥曜的声音变得虚无，像风中的余烬，"记住，因果在你手中。"
他的残魂消散时，林小满摸到了怀里的符袋。
最后一枚因果倒流符还在，边角被夜昭的小爪子抓出了毛边——是他前天非要帮她收进袋子的，指尖还残留着孩子温热的触感。
"我不是主角。"她捏碎符纸，符灰在掌心化作金芒，温热的光流顺着掌纹蔓延，"我是写命的人。"
金芒撞在原书上，书页瞬间卷曲，焦黑边缘翻卷，发出噼啪的爆响。
林婉儿尖叫着扑过来，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手掌撞上光壁时发出沉闷的“咚”声。
她身上的书页纹路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配角·林婉儿，出场目的：推动主角成长。"
"不！"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指甲在头皮上划出红痕，"这是我的人生剧本！"
"穿书者即邪祟。"
冷冽的女声自天而降，带着金属的锋利感。
焰灵踏着阴火而来，神谕卷轴在她手中展开，火焰在卷轴边缘跳跃，映出古老符文的影子。"冥界令，格杀勿论。"她指尖的阴火落在原书上，火势瞬间暴涨，将林婉儿整个人吞没。
"救命！"林婉儿的声音混着书页燃烧的噼啪声，"我才是主角——"
她的话被火焰截断。
林小满看见最后几片书页从火里飘出来，上面写着"结局：灰飞烟灭"，然后彻底化作灰烬，随风散去。
整座图书馆轰然炸裂。
林小满本能地护住夜昭，碎木片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带起一阵火辣的痛感。
等尘埃落定，她才发现孩子在她怀里咳得厉害，嘴角沾着血，温热的液体蹭在她手背上。
"昭昭？"她慌了，指尖颤抖着去擦他的嘴角，触感黏腻而温热，"哪里疼？"
"娘..."夜昭抬起手，金红的眼睛里有火光在翻涌，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像被按了加速键的录音，"我差点...听他的话。"他的声音带着回音，"他说...只要我交出冥火，就能让阿爹醒过来。"
林小满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声音...和夜无尘昏迷前最后一次说话时的尾音，像极了。
"轰隆——"
头顶传来天裂的声响，云层被撕开，露出巨大的阴阳缝，冥界神坛的虚影从中浮现，金光与黑雾交织，空气中弥漫着神威的压迫感，压得人呼吸困难。
夜无尘的身影在光中若隐若现，喉结动了动，分明在说："回家..."
夜昭突然挣扎着要下地。
林小满松开手，看着他小短腿迈向空中——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道冥火阶梯，每级台阶都燃着幽蓝的火，热浪扑面，脚底传来灼烧的错觉，直通神坛虚影。
"昭昭？"林小满跟上去，握住他的小手，掌心传来孩子手心的汗湿与温度，"我们一起。"
弹幕突然疯狂刷屏，她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震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随便扫了眼，全是【第二部女主是崽的反派后妈！】【夜昭要成新神了？】之类的字眼，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夜昭在阶梯上停住，回头看她。
他的眼睛里金火交织，额间慢慢浮现出和夜无尘一样的冥帝印记，只是颜色更艳，像要烧穿天际。
"娘，"他突然笑了，露出没长全的小乳牙，声音清脆如铃，"阿爹说，等我醒来，就是神了。"
林小满喉咙发紧。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被冥火拉得老长，正慢慢融进阶梯的火光里，仿佛她的存在正被这世界重新书写。
神坛虚影的尽头，有块新的神位正在成型，上面刻着：【冥火继承者·夜昭】。
风卷着灰烬从身后吹来，带着纸灰的苦味和未尽的焦香。
林小满抱紧夜昭，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脚下的冥火突然窜高，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在红光里，热浪裹挟着光，像被整个世界拥入怀中。
远处，阴阳缝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钟声，悠远而庄严，仿佛来自时间的尽头。
林小满望着神坛方向，那里夜无尘的身影已经消散，只余一句未说完的"回..."，被风声撕成碎片，飘散在虚空里。
她摸了摸夜昭后颈还在发烫的纹路，又低头吻了吻他沾血的嘴角，唇间尝到一丝铁锈味。
"回家。"她轻声说，"我们回家。"
冥火阶梯尽头，红光中隐约露出座朱门。
门楣上的铜环在火光里泛着暖光，像在等谁叩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