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崩解的剧本，烧出新生的火
林小满推开通往老宅的雕花木门时，一缕冷香裹着雨后的潮气扑面而来——是梅，清冽中透着腐叶的微腥，像从坟茔深处飘来的呼吸。
门轴“吱呀”一声轻响，仿佛惊醒了沉睡多年的魂。
她怀里的夜昭烧得滚烫，小脑袋直往她颈窝里钻，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锁骨，带着孩童特有的奶香与一丝焦灼的汗味。
额角那颗红痣，像浸了血的玛瑙，在暮色中泛着暗金，仿佛有火在皮下缓缓流淌。
“到家了。”她轻拍夜昭后背，指尖触到他薄衫下凸起的肩胛骨，嶙峋如幼鸟未展的翅，心尖跟着发颤。
玄关处那盏青铜灯盏还亮着，是她走前特意留的长明灯。
暖黄的光晕漫过供桌上半坛桂花酿，坛口的封纸被夜风吹得掀起一角，发出细微的“簌簌”声，甜丝丝的酒香混着尘埃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弥散，像旧时光的余韵。
“叮——”
阴德商城的提示音清脆得刺耳，惊得她手一抖，腕间玉镯磕在门框上，发出一声脆响。
夜昭迷迷糊糊哼了声，小手却更紧地攥住她衣角，指节因烧热而泛白，布料被攥出深深的褶皱。
林小满低头看手机，屏幕上跳动着醒目的金色字体：【检测到冥帝血脉激活，阴德商城升级Lv.10——信仰返现+因果倒流已解锁】。
“昭昭别怕，娘看看怎么回事。”她把夜昭轻轻放在红木罗汉床上，木料的凉意透过薄被渗上来。
她替他掖好被角，指尖掠过他滚烫的脸颊，触感像摸上一块烧红的铁。
孩子烧得脸蛋通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湿漉漉地黏在眼睑上，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在梦中仍不安地抽搐。
林小满指尖悬在“是否开启”的确认键上，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瞳孔里。
突然，她想起玄素说过的“血契唤醒”，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去。
眼前的光影骤然扭曲，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揉皱。
她听见耳畔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纸张泛黄，边缘卷曲，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
她看见自己站在阳间图书馆的落地窗前，穿白裙子的女孩正踮脚抽下最高层的《穿书成鬼新娘》。
窗外雨丝斜织，玻璃上倒映出两张相似的脸。
书脊泛着冷光，书页自动翻到中间，墨字如活物般游走，浮现出一行行阴森的预言：“主角林小满将死于冥婚，穿书者可继承其命格。”
“林婉儿？”林小满脱口而出，声音干涩。
画面里的女孩抬头，正是那张与她有七分相似的脸。
林婉儿指尖抚过书页，眼尾扬起得意的笑，唇角的弧度像刀锋划过：“原主命这么薄？正好，我要这鬼新娘的命，要那鬼王的权，还要……”
“啪”地一声，画面碎裂，如玻璃崩解，余音在耳膜上震出细小的刺痛。
林小满攥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指节泛白，掌心渗出冷汗。
原来从她被推进棺材那天起，就有双眼睛盯着她的命运——这哪是穿书，分明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掠夺。
“宿主，焰灵传讯。”
机械音刚落，一缕幽蓝的鬼火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冥河的寒气，凝成半透明的人影。
焰灵的银甲上还沾着冥河的水，水珠滴落时发出“嗒、嗒”的轻响，发梢滴着暗紫色的血，落在地板上，竟腐蚀出细小的坑洞。
她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瓷碗上，清冷而刺骨：“玄冥残党在鬼门关外集结，他们用林婉儿的命做引，要重启冥婚契约。”她顿了顿，鬼火微微摇曳，“那契约锁着冥帝的骨，一旦重启……”
“我知道。”林小满打断她。
冥婚契约她在血契里见过，是上古大凶之阵，要以新娘的魂祭骨，以新郎的血为引。
她望着床上烧得迷糊的夜昭，喉头发紧，“他们要的不是契约，是这孩子的血脉。”
焰灵的鬼火突然明灭不定：“林婉儿现在……”话音未落，鬼火“噗”地熄灭，只剩窗台上一滩幽蓝的灰烬，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豪华别墅里，林婉儿正跪在黑檀木祭坛前。
檀木的冷香混着血腥味，熏得人头晕。
她小腹微微隆起，指尖抚过孕肚时，指甲缝里渗出黑血——那是与玄冥残魂签订的血契在反噬，血珠滴落，发出“滴答”声，在寂静的祭坛上格外清晰。
“大人，夜昭的魂被林小满锁了。”她抬头，坛中浮起半张青灰色的脸，眼窝处翻涌着黑水，像腐烂的沼泽。
“血脉可篡，魂不可逆。”玄冥的声音像刮过坟头的风，带着砂砾摩擦的嘶哑，“林小满带着冥帝血脉归来，他终将认母。”坛中黑水突然沸腾，溅在林婉儿脸上，烫得她尖叫，皮肤上留下焦黑的痕迹，“但你还有机会——用这根命格替换针。”
一支泛着冷光的银针从黑水中浮出，针尖滴落一滴黑血，落在祭坛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
林婉儿颤抖着接住，针尖映出她扭曲的脸：“这是……”
“夺舍针。”玄冥的笑声像砂纸摩擦，“扎进他心口，他的魂会被你的命格里的字吞噬。等他彻底变成‘林婉儿的儿子’，就算林小满有冥帝血脉，也抢不走……”
“娘……热。”
夜昭的呢喃把林小满拽回现实。
她伸手摸他额头，烫得惊人，掌心几乎被灼伤。
更让她心惊的是，孩子手腕上浮现出细密的火纹，淡金色的冥火正从皮肤下往外渗，像要把这副小身子烧穿，空气中弥漫开一丝焦肉的气味。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弹幕疯狂刷屏：【小心！
林婉儿带着夺舍针来了！】【夜昭的冥火在反噬！
快用母体共鸣符！】
林小满咬着唇冲进阴德商城。
“母体共鸣符”的图标在最显眼处闪着光，兑换需要5000阴德——她扫了眼账户余额，上次直播卖往生糕攒的阴德刚好用完。
“换！”她咬牙确认，一张绘着并蒂莲的符纸“唰”地落在掌心。
符纸触到皮肤的瞬间，心口传来灼烧般的痛，像是有人拿红铁烙她的魂，她闷哼一声，跌坐在床边。
她把符纸按在夜昭心口，哼起冥界的摇篮曲，声音轻颤如风中烛火：“冥河清，鬼灯明，阿娘的手暖过孟婆羹……”
夜昭的睫毛剧烈颤动。
他看见穿红嫁衣的小女娃被按进棺材，钉子“叮叮”敲进头顶时，那女娃睁着泪汪汪的眼喊：“阿娘，我怕……”
“娘别走！”夜昭突然抓住林小满的衣角，烧得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手腕的火纹突然暴涨，冥火如活物般窜向空中，正撞在刚破窗而入的林婉儿手里的银针上。
“咔嚓——”
针管炸裂的碎片扎进林婉儿手背，她痛得踉跄后退，孕肚传来尖锐的痛：“怎么会……这火……”
“少主之火，源自母血。”
苍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冥曜残魂从夜昭心口浮现，半透明的身影裹着金纹，衣袂无风自动。
“非外力可篡，非邪术可夺。”他看了眼林小满，眼底浮起欣慰，“你护着他长大，他便记得你。”
林小满这才发现，夜昭不知何时攥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符纸传来，像团小太阳，暖得她眼眶发酸。
她低头吻他发烫的额头，眼泪砸在他脸上：“昭昭，你一直都记得娘，对不对？”
“我要杀了你们！”林婉儿突然癫狂地尖叫。
她扯开衣领，心口浮现出金色的书页纹路，光芒刺目。
她嘶吼：“穿书者权限——召唤鬼将！”
三团黑雾从她背后涌出，化身为披甲鬼将。
他们手持鬼头刀，刀身上的血槽滴着黑水，落地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直扑林小满和夜昭。
林小满把夜昭护在身后，反手打开阴德商城的直播界面。
镜头里，她的脸还有未干的泪痕，但眼睛亮得惊人：“姐妹们！今日特供——鬼将驱逐符！买一送一，差评返冥火！”
弹幕瞬间被“下单”刷屏。
阳间网友的订单化作一道道阴德雷符，带着噼里啪啦的电光从天花板砸下。
为首的鬼将刚举起刀，雷符就劈在他天灵盖上，鬼气炸成黑雾，发出刺耳的尖叫，空气中弥漫开焦臭。
“你竟用直播封神？！”林婉儿退到窗边，孕肚的痛意几乎要撕裂她。
“是他们信我。”林小满擦了擦夜昭脸上的汗，指尖触到他渐凉的皮肤，“信我能护好这孩子，信这世间的命不该被谁写在书里。”
“啊——！”
夜昭突然从她怀里浮起。
暗金色的冥火在他脚下凝成火莲，每片花瓣都刻着古老的符文，火焰燃烧时发出低沉的“嗡鸣”，像远古的钟声。
他稚嫩的声音裹着风雷：“你偷我娘，窃我身，今日……焚你真魂。”
林婉儿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半透明的书页。
字迹在她身上游走：“穿书者·林婉儿，剧情篡改度97%，即将崩解。”她抓着窗沿嘶吼：“我不甘心！这本该是我的人生！”
“人生不是剧本。”林小满抱回落下来的夜昭，他额头的红痣暗了些，呼吸却平稳了，小胸膛一起一伏，带着安睡的节奏，“命——在我手里。”
弹幕疯狂刷屏：【崽太猛了！】【反派书页烧了！】林婉儿的身影彻底消散时，最后一道弹幕是：【注意！
夜昭的梦境里有黑影！】
夜昭在她怀里睡熟了。
林小满替他掖好被子，突然听见他梦呓：“别……别软化……”
她心头一跳，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红痣下的皮肤里，隐约有暗金色的纹路流动，像某种古老的封印在苏醒，触感微烫，仿佛有脉搏在皮下跳动。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清冷如霜，照在手机屏幕上。
林小满鬼使神差地打开新闻APP，第一条推送是：“昏迷三年的林小满今日苏醒，家属称其意识清晰……”
她盯着照片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指尖微微发抖。
夜昭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小胳膊环住她的腰，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安稳而真实。
梅香混着桂花酿的甜，漫过整间屋子，像一场温柔的包围。
“昭昭，”她轻声说，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梦，“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