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凡心
天海学院的公告栏前围满了人，红底黑字的“魂师精英大赛章程”刚贴上去没多久，就被新生们的议论声淹没了。
“听说这次大赛前三名能进史莱克学院进修！”
“真的假的？那可得好好准备！唐老师教的随风步正好能用上！”
“哎？唐老师呢？今天没看见他在后山炼药啊。”
谢邂扒开人群，看着公告栏上的参赛名单，挠了挠头：“奇怪，唐老师昨天还说要来看我们比赛，怎么今天就不见了？”
古月站在他身边，手里捏着块刚买的桂花糕，闻言动作顿了顿。她昨晚回宿舍时，路过办公室，看见唐舞麟正在收拾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炼丹的瓷瓶和几件换洗衣物，像是要出远门。
“他大概……回去了吧。”古月轻声说，咬了口桂花糕。甜糯的香气在嘴里化开，带着烟火气的温热——这一个月来，唐舞麟再没提过“净化食材”，甚至偶尔会和他们一起吃路边摊，虽然只是浅尝辄止，却也让她松了口气。
至少，他终于明白烟火气的好了。
“回去？回哪去？”谢邂一脸茫然。
“回他该回的地方。”古月抬头望向城外的远山，青黛色的山峦在云雾里若隐若现，像极了唐舞麟身上那股疏离又干净的气息。她知道，唐舞麟本就不属于学院，他是山间的风，海里的月，终究要回到自然里去。
紫萝山脉的洞府外，藤蔓爬满了石墙，比一年前更茂密了些。唐舞麟站在洞口，看着里面熟悉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石床上铺着柔软的兽皮，墙角堆着炼药用的灵草，石壁上的星力纹路在微光中流转——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却又多了几分烟火气的温暖。
“小麟？”
琅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惊喜的颤音。下一秒，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冲了出来，一把抱住唐舞麟，眼眶瞬间红了，“你可回来了！在天海城没被人欺负吧？脸有没有被人看坏？”
唐孜然也跟了出来，穿着件灰色的短褂，袖口沾着点星力凝结的白霜，看见儿子，严肃的脸上露出笑意，却故意板着脸：“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在外面当‘特教’，把爹娘忘了呢。”
唐舞麟被琅玥抱得喘不过气，笑着拍了拍她的背：“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看，我没瘦，脸也好好的。”
琅玥这才松开他，拉着他上下打量，越看越满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爹最近总念叨你，说你那‘洞虚大能’的面子，怕是在城里被人戳破了。”
唐孜然轻咳一声，瞪了琅玥一眼，转向唐舞麟，语气缓和下来：“回来就好。快进来，爹给你留了点好东西。”
进了洞府，唐舞麟才发现，里面的星力比他离开时浓郁了不少。石桌中央摆着个玉盆，里面盛着半盆莹白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月华香——竟是紫萝山脉深处的“月华乳”，对修炼星力大有裨益。
“这是……”唐舞麟有些惊讶。月华乳极难凝聚，他上次采了半年才攒了小半碗。
“你爹突破时，山里的月华突然变浓了，自动凝成了这盆乳。”琅玥笑着说，给唐舞麟倒了杯星力凝聚的清茶，“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临走时留的那瓶月辰丹，你爹靠着它，才顺利突破到仙胎后期。”
唐舞麟看向唐孜然，果然感觉到他体内的星力波动圆润厚重，带着仙胎后期特有的温润——换算成魂师等级，正是五十九级魂王。他又看向琅玥，母亲的星力气息同样沉稳，显然也突破到了仙胎后期。
“恭喜爹娘。”唐舞麟真心实意地说。仙胎后期到化灵境只有一步之遥，以爹娘的天赋，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进一步。
“同喜同喜。”唐孜然难得露出点得意的笑，拍了拍唐舞麟的肩膀，“你小子也不错，洞虚后期稳了吧？爹现在五十九级，你要是敢惹我，我照样能揍你。”
唐舞麟：“……” 果然，爹还是那个爱吹牛的爹。
琅玥笑着打了唐孜然一下：“别吓唬孩子。小麟在外面肯定受了不少苦，快让他歇歇。对了，你在天海城炼的‘炼心丹’成了吗？”
提到炼心丹，唐舞麟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淡金色的丹丸。丹丸表面流转着细碎的光，像裹着人间百态的影子，散发着清冽中带着温暖的气息。
“成了。”他轻声说，“用红尘七情做引，加了点天海城的烟火气，比想象中更纯粹。”
这颗炼心丹里，有谢邂啃糖葫芦的甜，有古月炸毛时的辣，有新生们练身法的汗，还有……他自己装神弄鬼时的无奈，被斗铠压在墙上的憋屈，甚至看古月脸红时的那点微妙心动。
这些都是他在紫萝山脉从未有过的情绪，如今凝成丹药，竟比任何灵粹都更能滋养神魂。
唐孜然凑过来闻了闻，咂咂嘴：“嗯，比你以前炼的丹多了点‘人味儿’。不错，看来这红尘没白去。”
“那是。”唐舞麟挑眉，把丹丸收起来，“我还学会了个新本事——不用食气也能活。”
琅玥眼睛一亮：“真的？你肯吃凡俗食物了？”
“嗯。”唐舞麟想起小吃街的烤肉和桂花糕，嘴角弯起，“天海城的炸酥肉不错，还有谢邂给的烤肉干，比星辉好吃。”
“太好了！”琅玥激动地拍手，眼眶又红了，“娘这就去给你烤灵猪肉！加你最喜欢的青岚草，保证比城里的烤肉香！”
看着琅玥兴冲冲跑去后山抓灵猪的背影，唐孜然拍了拍唐舞麟的肩膀，语气难得正经：“食气虽好，终究少了点人气。你能想通，爹很高兴。”
唐舞麟点点头，没说话。他终于明白，炼心不止是打磨心境，更是学会接纳——接纳人间的烟火，接纳他人的善意，接纳自己偶尔的不完美。
傍晚时分，洞府里飘起了肉香。琅玥烤的灵猪肉滋滋冒油，撒上青岚草碎，香气顺着洞口飘出去，引得山里的小兽都在远处探头探脑。
唐舞麟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块烤得焦香的肉，大口咬着。油脂的香气在嘴里炸开，带着烟火气的滚烫，比任何丹药都更能让他感觉到“活着”的真实。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琅玥笑着给他递过一碟灵果，“你在学院当特教时，那些学生没给你添麻烦吧？我听说魂师里有不少坏心眼的。”
“没。”唐舞麟含糊不清地说，想起古月瞪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有个叫古月的丫头，总跟我对着干，却偷偷在我识海动荡时守着我；还有个叫谢邂的小子，总塞烤肉干给我，怕我‘食气’饿坏了。”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洞虚大能，也不知道九域神战的惨烈，却用最朴素的方式，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红尘”——不是冰冷的法则，不是残酷的厮杀，而是烤肉的香，糖葫芦的甜，和偶尔脸红的温度。
唐孜然喝了口自酿的果酒，哼了一声：“算他们有眼光。我儿子这么好，谁欺负你，爹去揍他！”
“行了，你连斗铠都打不过，还揍人呢。”琅玥白了他一眼，给唐舞麟又夹了块肉，“小麟，这次回来，打算待多久？”
唐舞麟想了想：“等爹娘突破到化灵境再说吧。最近魂师界不太平，我在山里守着，你们也安心。”他能感觉到，斗罗大陆的魂力波动越来越紊乱，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还是待在家人身边更稳妥。
“好。”唐孜然点头，“正好，你爹新炼了套星力阵盘，咱们父子俩试试威力。”
夜色渐深，洞府里的火光跳跃着，映着一家三口的笑脸。烤肉的香气混着星力的清冽，在石洞里弥漫，温暖得让人不想离开。
唐舞麟看着父母鬓角新增的几根白发，心里突然有些柔软。他们或许不是十六转的三清大能，只是两个努力修炼、惦记儿子的普通人，却给了他最安稳的港湾。
他低头咬了口烤肉，甜咸的汁水流进喉咙，带着烟火气的暖意，比任何星辉都更能抚平神魂的褶皱。
不食气，也挺好的。
至少，能尝到爹娘做的饭，能看着他们一点点变强，能在这紫萝山脉的洞府里，感受着最真实的人间烟火。
洞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石桌上的烤肉上，泛着柔和的光。唐舞麟拿起酒壶，给父亲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虽然只是星力凝聚的果酒，却喝出了团圆的滋味。
仙胎后期也好，洞虚大能也罢，在这一刻，都比不上眼前的烟火气，和家人的笑脸。
喜大普奔，不止是因为不食气，更是因为……家就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