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密钥

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裹住全身。苏绾在坠落中下意识抓向虚空，指尖触到某种湿冷的金属管壁。后脑勺重重磕在硬物上，她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一声闷哼。

"量子通道稳定率42%..."指挥官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带着机械运转的杂音。他的机械尾还缠在她腰间，鳞片刮擦着旗袍下摆发出细碎的声响。

苏绾睁开眼，视网膜上残留着坠落的蓝光。地下室比她记忆中的更狭小，天花板垂下的神经纤维像榕树气根般蠕动。正中央的量子装置正在高频震颤，玻璃罩表面爬满血管状的裂纹。

"那是..."她突然僵住。装置核心悬浮着两枚乳牙，与她太阳穴残留的金属液共振出淡蓝光晕。更可怕的是乳牙下方——整整齐齐排列着六具培养舱，每具舱体里都漂浮着与她容貌相同的躯体。

指挥官突然拽着她翻滚。三道粒子刃擦着发梢掠过，在金属地面犁出焦黑的沟壑。他后背的机械脊椎爆出更多电火花，裸露的齿轮间渗出蓝血混合物。

"系统自毁程序启动。"Ω-1的投影从量子装置上方重组，这次连军装都变成了实验室白大褂，"我说过，情感模块是必须清除的病毒。"

苏绾的晶体左手突然痉挛。她看见自己指尖伸出无数发光丝线，正不受控制地刺向指挥官心口的三角形烙印。更糟的是右腿膝盖以下已经变成半透明晶体，稍微移动就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别看。"指挥官用兽化的前肢挡住她视线，犬齿撕开自己另一只手的动脉，"血钥需要更新密钥。"温热的蓝血喷在量子装置表面，那些血管状裂纹突然开始逆向愈合。

Ω-1的投影扭曲了一瞬。苏绾趁机扑向最近的培养舱，舱体标签上的"第3次迭代"正在渗血。透过浑浊的培养液，她看见里面的自己右手无名指戴着玉戒——和Ω-1手上那枚一模一样。

"所有轮回里..."她声音发抖，"我们都被植入了追踪器？"

指挥官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沫里闪着金属颗粒。他的机械尾无力地垂落，尖端还勾着半块桂花香囊的碎片。"记忆...被三重加密..."他指向量子装置侧面的星图投影，"但痛觉通道...是系统漏洞..."

苏绾突然想起什么，扯开自己旗袍领口。锁骨下方的旧伤疤正在发光——那是十二岁通风管塌方时被钢筋划伤的，此刻疤痕纹路与星图中天琴座的连线完全重合。

Ω-1的投影突然分裂成六个。每个投影都举着不同版本的实验记录，声音叠加成刺耳的合奏："情感模块导致第4次迭代体自毁...第5次在融合时晶体化...你们只是失败的..."

"闭嘴！"苏绾抓起地上的金属管砸向投影。管子穿过虚影击中量子装置，玻璃罩"咔嚓"裂开蛛网状纹路。奇怪的是那些裂纹走向，竟与她小时候在闺房地板刻的星座图分毫不差。

指挥官突然从背后抱住她翻滚。更多粒子刃将刚才站立的地面切成蜂窝状。他的机械臂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坚持将她的手掌按在量子装置表面。

"初始锚点..."他声音里的电子杂音越来越重，"需要双螺旋验证..."

苏绾的晶体手突然刺痛。那些发光丝线自动扎入玻璃裂纹，与装置核心的乳牙建立连接。视网膜上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六岁的银发男孩被锁在实验台、十二岁通风管里互相包扎、上次轮回中指挥官咬破她手腕...

最清晰的却是从未见过的画面：Ω-1俯身在某个操作台前，后颈的Ω编号下方隐约露出更小的字迹。就在她要看清时，整个地下室突然倾斜45度。

"重力场紊乱！"指挥官用机械尾缠住管道固定两人。他的军装前襟完全被蓝血浸透，心口烙印处浮现出与星图对应的光点。

Ω-1的投影在失重环境下扭曲拉长。六个身影融合成穿着白大褂的本体，玉戒射出的红光正扫描苏绾的晶体化部位。"第7次清除程序启动。"机械音里混着诡异的温柔，"这次会保留你的商业天赋..."

苏绾突然笑了。她拽过指挥官流血的手腕，将自己正在晶体化的右腿狠狠撞向量子装置。"你忘了一件事。"玻璃罩爆裂的瞬间，她看见乳牙上的血珠悬浮成双螺旋，"疼痛...才是最好的加密方式..."

整个装置发出超频尖啸。那些发光丝线突然全部转向，刺入Ω-1投影手中的实验记录本。纸质文件瞬间燃烧起来，露出底下被火焰描摹出的真实记录——第一代实验体签名处，被血染透的Ω-1正在褪色成Ω-0。

"不可能！"Ω-1的投影首次出现慌乱。她伸手去抓燃烧的记录本，玉戒却被一道血丝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