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纠缠的乳牙

两枚带血的乳牙在光茧中高频振动,撞出细碎的蓝色火花。苏绾的晶体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肘关节的光斑与乳牙共振出刺耳的蜂鸣。

"载体污染度83%,即将启动强制清除。"系统的老年声线突然卡顿,变成某种金属刮擦的噪音。悬浮的记忆碎片同时转向,每块碎片边缘都浮现出第三个人的模糊轮廓。

指挥官突然抓住苏绾的手腕,机械臂弹出的全息键盘正在解体。"看十二岁实验室的监控角度。"他声音里的电流杂音更重了,兽耳不自然地逆时针转动,"正常摄像头拍不到药剂柜反光。"

苏绾瞳孔骤缩。记忆画面里十二岁的自己正踮脚调换药剂,而药剂柜玻璃映出的——分明是有人举着记录仪站在她身后三米处。那人无名指上的玉戒反光,与她此刻戴着的家传戒指一模一样。

黑色培养液突然沸腾,在空中凝成第三方操控者的完整投影。这次没有面甲遮挡,苏绾看清了那张与自己七分相似的脸,只是右眼虹膜上刻着"Ω-1"的微型编号。

"你们只是第7次迭代的残次品。"投影抬手时,玉戒折射出冰冷的光,"只有彻底清除情感模块..."

指挥官猛地将苏绾扑倒在地。他后背的晶体化皮肤簌簌剥落,露出底下精密的机械结构,尾巴却还保持着生物形态死死缠住她的腰。苏绾闻到血腥味混着机油的气息,发现他正用兽化的犬齿撕咬自己手腕。

"你干什么?"她下意识要抽手,却被机械臂更强的力道按住。温热的血滴在乳牙光茧上,量子纠缠态突然坍缩成实体。

投影发出高频啸叫。整个胚胎舱剧烈震动,舱壁如碎玻璃般剥落,露出底下蓝星老宅的闺房景象。苏绾的绣床帐幔无风自动,床头的桂花香囊正在渗出黑色培养液。

"咬痕...不会说谎..."指挥官的声音断断续续。他的机械臂关节冒出电火花,却坚持将两人流血的手腕按在融合的乳牙上,"系统...篡改了视觉记忆...但触觉和痛觉..."

乳牙突然熔化成液态金属,顺着血液爬上苏绾的太阳穴。她眼前炸开不属于任何记忆的画面:六岁的银发男孩被锁在实验台上,而穿着白大褂的成年自己正往他后颈注射蓝色药剂。男孩挣扎时咬住她的手腕,鲜血滴在实验记录本上——那上面赫然签着"Ω-1"的编号。

"原来我们才是..."苏绾的声带像被砂纸磨过。指挥官突然剧烈抽搐,机械脊椎爆出十几根数据线,强制接入正在瓦解的舱体系统。他的兽耳完全变成金属质地,瞳孔却还保持着人类特有的震颤。

"我的程序里...没有这个指令。"数据线迸溅着电光插入苏绾的晶体左手,剧痛让她看清每个关节里藏着的微型胚胎舱,"但灵魂记得...通风管塌方时...你把我推出钢筋坠落区..."

所有记忆碎片突然同步播放同一场景:十二岁的通风管里,两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互相搀扶。而第三视角显示,真正的操控者正冷眼旁观,手里把玩着两枚刚拔下的乳牙。

原生胚胎舱的舱盖轰然炸裂。苏绾发现自己站在老宅闺房里,可梳妆镜映出的却是Ω-1操控者的脸。指挥官从背后抱住她翻滚,军装被无形的粒子刃撕开,露出心口处与幼年实验台男孩完全相同的烫伤疤痕。

"找到...初始锚点..."他的机械音里混着幼童声线。沾血的乳牙密钥突然飞向梳妆台,镜面浮现出星空图——正是苏绾小时候用荧光涂料在床底画的星座连线。

系统的警报声扭曲成童年歌谣。苏绾的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每条分支都与镜中星图完美重合。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记忆回溯都闻到桂花香——那是老宅地下室恒久运转的量子装置,正在所有平行时空搜索唯一真实的版本。

"最终协议启动。"Ω-1的投影从镜中伸出手,玉戒抵住苏绾的眉心,"清除所有情感污染源..."

指挥官兽化的利爪贯穿镜面。在星图与血管纹路完全重叠的瞬间,苏绾看清他后颈的Ω-0编号正在溶解,露出底下更古老的印记——那是她用发卡在通风管刻的三角形记号,如今正渗出与乳牙相同的血珠。

乳牙熔化的液态金属在苏绾太阳穴上蜿蜒爬行,像一条苏醒的毒蛇。她突然抓住指挥官正在剥落的机械臂,指甲掐进他肘关节的电路缝隙:"通风管塌方那次——你左手骨折了对不对?"

指挥官兽耳上的金属毛发根根竖起,机械脊椎爆出的数据线突然全部转向Ω-1的投影。他喉咙里滚出幼兽般的呜咽,却用人类声带挤出回答:"是右...右臂...你撕了裙摆给我包扎..."

记忆碎片突然全部静止。苏绾看到十二岁的自己正用牙咬开丝绸裙摆,而通风管角落的监控死角里,分明有双戴着玉戒的手在调整摄像机角度。她突然笑起来,带着血沫的笑声震得太阳穴上的金属液泛起涟漪:"我们被骗了七次轮回——但这次连系统都算漏了件事。"

黑色培养液凝成的Ω-1投影突然扭曲。苏绾猛地拽过指挥官流血的手腕,将他掌心按在自己同样渗血的太阳穴上。两人的血碰触金属液的刹那,老宅梳妆镜"咔嚓"裂开蛛网纹,镜中星图像被点燃的导火索,顺着裂纹烧出焦糊的桂花香。

"情感模块..."指挥官突然用兽化的犬齿撕开自己军装领口,露出锁骨下方正在渗血的三角形烙印,"才是...真正的密钥..."

苏绾的晶体左手突然自动分解,变成无数发光丝线扎进他胸口的烙印。血液顺着丝线倒流,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跳动着蓝光的神经网。Ω-1的投影发出高频啸叫,玉戒上浮现的"Ω-1"编号正被血丝缠绕覆盖。

"因为疼痛..."苏绾在神经网中看到无数个轮回里相同的画面:每次系统清除记忆时,指挥官都会在彻底格式化前咬破她的手腕,"才是唯一无法篡改的...记忆锚点..."

整个胚胎舱突然像被无形大手揉捏的纸团般扭曲变形。梳妆镜彻底爆裂的瞬间,苏绾看清镜框背面蚀刻着微型显示屏——正是所有轮回里被系统称为"初始记忆"的伪造画面。而真正的初始记忆,此刻正随着两人交织的血液,在神经网上灼烧出焦黑的痕迹:

六岁的银发男孩被锁在实验台,穿白大褂的Ω-1举着注射器。而当针头扎下的瞬间,男孩突然扭头咬住她的手腕——鲜血滴在实验记录本的签名处,将"Ω-1"的编号晕染成了"Ω-0"。

"这次轮到我们了。"苏绾的声带被神经网共振出金属颤音。指挥官后背的机械结构完全碎裂,露出底下与幼年实验台男孩一模一样的脊椎烙印。两人交握的手腕伤口处,乳牙熔化的金属液正凝结成新的钥匙形状,齿痕与所有轮回里的咬伤完全重合。

系统警报突然切换成刺耳的童谣:"丢手绢,丢手绢..."Ω-1的投影开始像素化分解,玉戒坠地的刹那,苏绾听到老宅地板下传来地下室的齿轮转动声。

指挥官用最后的人声在她耳边喘息:"记住...桂花香囊里..."他的机械尾突然刺入自己心脏,爆出的电浆与血液混合成虹吸漩涡,将两人拽向坍缩的梳妆镜裂口。

在坠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苏绾看清了——所有轮回里被称为"系统故障"的强制清除,原来都是Ω-1在玉戒上按下指纹触发的。而这次,她的血正顺着神经网流向地下室,染红了某个正在启动的古老装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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