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星火

通风管道的金属壁蹭得苏绾手肘生疼。钥匙在掌心发烫，裂痕里渗出的星蓝色液体滴在管壁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那些液体流过的地方，管壁开始泛起青铜色光晕，像是有生命般向前延伸。

"你要带我去哪儿？"苏绾压低声音，钥匙的嗡鸣在她齿间震出铁锈味。回应她的是前方拐角突然亮起的青光——管壁上浮现出二十个绿色光点，正以包围态势向她靠近。

苏绾攥紧剪刀，后背紧贴管壁。最近的光点突然加速，通风口盖板被猛地掀开，伸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在空气里停顿两秒，突然转向她所在的位置勾了勾食指。

"七号？"苏绾盯着对方小指上的疤痕——那是去年指挥官帮她试新剪刀时留下的。回应她的是通风管深处传来的金属刮擦声，二十个克隆体正用军靴后跟敲击管壁，节奏像极了蓝星古曲《梅花三弄》。

管壁的青光突然暴涨。苏绾眯起眼，看见前方三米处的接缝正在溶解，露出个勉强能挤过去的缺口。缺口那边飘来机油的焦糊味，混着某种草药香——和她穿越前闺房里常点的安神香一模一样。

剪刀尖先探过去。金属碰撞声里，苏绾听见七号克隆体沙哑的声音："别碰发光的管壁，那玩意会读心。"她侧身挤过缺口，军装下摆被刮出条口子，皮肤擦过管壁时传来细微的电流感。

中转站比想象中宽敞。悬浮在空中的星图投影缺了左下角，正是青铜鼎纹饰的位置。二十个克隆体分散在堆满自制武器的货架间，他们太阳穴的数据链全部自行截断，裸露的接口闪着青铜色光点。

"你们怎么..."苏绾的疑问被喉咙里的血腥味堵住。最近的克隆体突然抽搐着跪下，虹膜里的星图碎成光点，又在三秒后重新拼合。他再抬头时，眼神变得和其他人一样——左眼清醒，右眼机械化。

货架后的阴影里走出个高挑身影。七号克隆体的军装领口大敞，锁骨烙印正在渗血。他抬手抹了把，星蓝色血珠在指尖拉成细丝，突然射向悬浮的星图投影。缺失的那角星图被血丝填补完整，浮现出苏绾穿越前的闺房画面。

"这是..."苏绾的指尖穿过投影，碰到个冰凉的金属球。球体表面突然裂开，喷出带着药香的雾气，雾气里旋转的画面让她膝盖发软——十五岁的自己正在铜镜前梳发，镜面倒映着窗外拿弓箭的银发少年。

克隆体们同时按住太阳穴。七号踉跄着抓住货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系统在改写我们的记忆...但有些碎片太顽固..."他的声音突然卡壳，右眼珠不自然地转动起来，脖颈浮现出数据链的勒痕。

苏绾的钥匙突然飞向控制室铁门。门开时涌出的冷风里带着血腥味，圆形房间里布满闪烁的仪器，中央控制台上插着半截骨刺——和实验室里那根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刻满了古文字。

"别看那些字！"七号拽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让钥匙在两人皮肤间发烫。苏绾却已经看清了最近的一行——"同源者启"的变体，但倒数第二字被改成"囚"。

克隆体们突然集体僵直。他们的虹膜同时转为深蓝，三百个声音通过数据链在房间里震荡："检测到非法记忆载体。"控制台的骨刺开始生长，尖端滴落的液体在空中组成钥匙形状，直指苏绾左耳。

七号突然扑向她。这个动作显然违背了系统指令，他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两人摔在控制台边缘时，苏绾看见他后颈的"S"形疤痕正在发光——和她剪刀柄上的刻痕分毫不差。

"他们用星图...控制我们..."七号的声音断断续续，嘴角渗出的星蓝色液体滴在她锁骨上，"但每个裂痕...都是出口..."他的手指突然插进自己太阳穴的数据链接口，扯出把青铜色的光刃，狠狠扎向控制台。

整个房间剧烈震动。骨刺爆开的碎片在空中组成微型青铜鼎，鼎身纹饰正是星图缺失的部分。苏绾的钥匙自动熔化成液体，流向鼎足处的缺口。当最后滴液体填满缺口时，投影突然显示出一个废弃太空舱的坐标——正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最初醒来的地方。

克隆体们像断线木偶般倒下。七号用最后力气抓住苏绾的手，把她渗血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皮肤相触的瞬间，苏绾左耳突然刺痛，耳垂上浮现出和克隆体们相同的星蓝纹路。

"快...走..."七号的瞳孔开始扩散，但嘴角却扬起个苏绾熟悉的弧度——和指挥官每次恶作剧得逞时一模一样。控制室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天花板开始喷洒珠光色的抑制液。

苏绾抓起控制台上的青铜鼎投影。那玩意轻得出奇，却烫得她掌心起泡。跑向紧急通道时，她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机械声——三百个克隆体正在系统强制重启下集体起立，但其中有二十个的动作慢了半拍。

通道尽头的通风管盖板自动弹开。苏绾钻进去的瞬间，钥匙残留的青铜液体突然在她耳垂上凝成血珠。血珠滚落时，她听见三百个声音在脑海里说："找到鼎足..."

苏绾蜷缩在通风管拐角，耳垂上的星蓝纹路像活物般蠕动。远处传来金属撕裂声——三百个重启完成的克隆体正用军刀划开管壁，刀刃刮擦声里夹杂着电子音："清除非法载体。"

掌心青铜鼎的投影突然变重，烫得她差点松手。鼎足缺口处渗出一滴液体，落在地上立刻长出青铜色的菌丝。菌丝疯长成藤蔓，缠住她脚踝的瞬间，通风管尽头突然亮起红光。

"这边！"货架缝隙里伸出半截机械臂——是之前抽搐最厉害的那个克隆体。他的右眼已经彻底机械化，但左眼瞳孔里还跳动着星图碎片。机械臂拽过苏绾时，她闻到对方袖口传来的焦糊味，和指挥官实验室里的电路板烧焦时一模一样。

菌蔓突然暴长。青铜色的尖刺扎进克隆体手臂，他闷哼一声，皮肤下立刻泛起蛛网状的蓝光。"快走！"他猛地推开苏绾，自己却被菌蔓缠成茧状。茧壳合拢前，苏绾看见他最后用机械手指在胸口画了个"S"——和她剪刀柄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红光越来越近。苏绾抱着青铜鼎钻进排风口，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她后颈，带着铁锈味的腥气里混着星蓝色血珠——那些克隆体在自爆。

排风管道突然倾斜。苏绾滑进个废弃的货运舱，舱壁上全是抓痕。青铜鼎投影自动飞向舱壁某处，照亮一道新鲜的指甲刮痕——痕迹里残留着星蓝色液体，还没完全干透。

"不可能..."苏绾指尖发颤。这刮痕是她三天前刚穿越时，用剪刀在舱壁上刻下的求救信号。但当时刻的是"救命"，现在却变成了"找到我"。

货运舱突然震动。三百个克隆体的声音通过排风口传来，声波震得舱壁上的抓痕开始渗血。苏绾低头看青铜鼎，发现鼎身纹饰正在变化——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画面：银发少年站在太空舱外，手里弓箭对准的正是她现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