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

更糟糕的是业内评价。一个知名制片人在朋友圈公开嘲讽："某些流量明星以为拍个文艺片就能镀金，笑死人了。方毅也是堕落了，为了拉投资什么人都用。"

龚俊平静地看完，把平板还给林嘉怡："《逆光》拍得怎么样？"

林嘉怡愣了一下："什么？"

"作为经纪人，你看过素材了吗？觉得怎么样？"

"看了些样片......"林嘉怡的嘴角不自觉上扬，"说实话，很棒。方毅把你拍得......完全不像你了。"

龚俊笑了，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那就够了。"

——

杀青前最后一场戏，是程野在暴雨中崩溃大哭的镜头。这是电影的情感高潮，程野在逐渐失去所有感官后，终于崩溃。

那天晚上，人工降雨系统把整个片场浇得透湿。龚俊穿着单薄的衬衫，跪在泥泞中。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十八个小时，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

"开拍！"方毅喊道。

龚俊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程野此时已经完全失声了。他只能用手语表达绝望，面部肌肉因为极度的痛苦而扭曲。

"卡！"方毅走过来，蹲在龚俊面前，"不对。程野现在是什么感觉？"

龚俊喘着气："绝望......无助......"

"错！"方毅突然提高音量，"是愤怒！他愤怒命运的不公，愤怒自己的无力！再来！"

第二条，第三条......第十条......龚俊的体力逐渐透支，但方毅始终不满意。到第十五条时，龚俊的膝盖已经磨破了，血水混着雨水渗进裤管。

林嘉怡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拉住方毅："够了！他需要休息！"

方毅甩开她的手："如果他不能突破自己，这三个月就白费了！"

龚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可以继续。"

第十八条。龚俊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当方毅喊"开拍"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突然理解了程野——那种被世界一点点剥夺一切的愤怒，那种明明还活着却已经被埋葬的痛苦。

他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手指在空中抓挠，仿佛要撕开命运的帷幕。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不是表演，是真实的崩溃。

片场鸦雀无声。方毅盯着监视器，久久没有说话。

"过。"最终，他轻声说。

龚俊瘫倒在泥水中，全身发抖。林嘉怡冲过去抱住他，感受到他剧烈的颤抖。

"我......做到了......"他在她耳边气若游丝地说。

方毅走过来，罕见地拍了拍龚俊的肩："不错。"

就这两个字，却让龚俊的眼泪再次涌出。他知道，对方毅来说，这已经是最高评价。

——

《逆光》的后期制作持续了半年。这期间，龚俊回到了光鲜亮丽的明星生活，接代言、拍杂志、出席各种时尚活动。但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那些浮华的名利场再也无法让他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