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俊

方毅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堆满杂物的桌子，从下面抽出一台相机扔给龚俊。

"拍我。"他命令道。

龚俊手忙脚乱地接住相机——一台老式胶片机，沉甸甸的。他调整了一下镜头，对准方毅。

"不是这样！"方毅突然暴怒，"闭上一只眼睛！用左眼！"

龚俊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闭上右眼，用左眼对准取景器。方毅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程野的右眼几乎失明，你首先要习惯用左眼观察世界。"方毅走过来，粗暴地调整龚俊拿相机的姿势，"手腕放松，食指放在这里。对，就这样。"

龚俊透过镜头看着方毅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按下快门。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很好，"方毅夺回相机，"明天早上六点，在这里集合。带上你的行李，拍摄期间住在这里。手机上交，不准带助理。"

林嘉怡皱眉："方导，这不符合合同——"

"要么接受，要么滚。"方毅打断她，眼睛却盯着龚俊。

龚俊深吸一口气，点头："我会准时到。"

走出居民楼，林嘉怡终于爆发了："你看到他的态度了吗？这根本是在刁难你！"

龚俊却笑了："不，他是在测试我。"

"测试什么？"

"测试我是不是认真的。"龚俊抬头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窗户，"我通过了第一关。"

——

接下来的三个月，是龚俊人生中最艰难也最充实的时光。

他搬进了那间不足二十平米的破旧公寓，每天清晨五点起床，跟着方毅在城市各个角落取景。为了贴近角色，他开始学习手语，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到深夜。方毅要求他减重十五斤，他就真的只吃水煮菜和鸡胸肉，一个月内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

最困难的是体验盲人的感觉。方毅让他戴上特制的隐形眼镜，视力模糊到只能辨认轮廓。有整整一周，龚俊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活，磕磕碰碰，身上到处都是淤青。

"不够真实！"方毅总是这样吼他，"程野不是'演'看不见，他就是看不见！你要忘记自己曾经能看见！"

林嘉怡每周会来探班一次，每次都会为龚俊的状态心惊肉跳。他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因为缺水而干裂，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

"值得吗？"有一次她忍不住问，"你知道外面现在怎么说你吗？"

龚俊摇摇头。剧组没收了所有人的手机，他完全与外界隔绝。

林嘉怡叹了口气，打开平板电脑。社交媒体上，#龚俊自毁前程#的话题阅读量已经过亿。他的最新微博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是："被成功冲昏头了吧？好好的顶流不当，去拍什么文艺片？脱粉了。"

更糟糕的是业内评价。一个知名制片人在朋友圈公开嘲讽："某些流量明星以为拍个文艺片就能镀金，笑死人了。方毅也是堕落了，为了拉投资什么人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