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图书馆的便签

周一的图书馆格外安静，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苏念坐在老位置，面前摊着一本《唐诗宋词选》，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三楼的楼梯口。

她在等陆知行。

自从上次说好要还伞，苏念每天都提前半小时来图书馆，书包里始终放着那把黑色的伞。伞被她洗干净晾过了，还偷偷喷了点室友的白茶味香水，每次摸到伞柄，指尖都会泛起微热的触感。

下午三点零五分，陆知行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背着双肩包，径直走向计算机类书架区。苏念的心跳瞬间加速，手指在书页上捏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

她犹豫了很久，直到看到陆知行选好书，在靠窗的另一张桌子坐下，才深吸一口气，拿起伞走了过去。

“陆同学。”她站在桌旁，声音细若蚊蚋。

陆知行抬起头，看到是她，眼睛亮了一下：“苏念？”

他居然记得她的名字。这个认知让苏念的脸颊瞬间升温，她把伞递过去：“上次的伞，还你。”

“谢了。”陆知行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他把伞靠在桌腿边，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吗？”

“可以吗？”苏念的眼睛亮了。

“当然。”

苏念拉开椅子坐下，把自己的书和笔记本放在桌上。两人之间隔着一张长条木桌，阳光从中间穿过，在桌面上投下交错的光影。苏念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对面瞟——他在看一本厚厚的编程书，眉头微蹙，偶尔会在笔记本上写几行代码，手指敲击键盘时，指节会轻轻凸起。

不知过了多久，苏念遇到一个生僻的词，翻了半天词典也没找到解释，不由得小声叹了口气。

“遇到难题了？”陆知行的声音忽然传来。

苏念愣了一下，指着书页上的字：“这个‘甪端’，查不到具体的解释。”

陆知行探过身来看了一眼，他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拂过苏念的耳畔。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页。

“是一种传说中的瑞兽，像鹿，有角，能日行万里。”陆知行的声音很轻，“以前在博物馆见过相关的雕塑，你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找图片给你看。”

“真的吗？”苏念惊喜地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带着浅浅的笑意，像盛着揉碎的星光。

“嗯。”陆知行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找出一张图片递过来，“你看，就是这样。”

图片上的甪端雕塑昂首挺胸，鹿角分叉，神态威严又灵动。苏念看得入了神，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人靠得很近，她甚至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的一点阳光。

“谢谢。”她连忙坐直身体，脸颊发烫。

陆知行收起手机，继续看自己的书。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没再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苏念看书累了，会偷偷看他写字的侧脸；他偶尔抬头，目光扫过她时，会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闭馆音乐响起时，苏念才惊觉已经到了傍晚。她收拾东西时，发现笔记本上多了一张浅棕色的便签，上面是陆知行工整的字迹：

“‘甪端’的典故，《宋书·符瑞志》里有记载，下次可以找来看。”

末尾画了一个小小的简笔画，像一只迷你的小鹿。

苏念捏着便签，指尖微微发颤。她抬头看向陆知行，他已经收拾好书包，正看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先走了。”

“嗯，再见。”苏念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雀跃。

走出图书馆，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粉色。苏念把那张便签小心翼翼地夹进笔记本，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她想，原来暗恋这件事，连一张写着知识点的便签，都能变成藏在心底的糖，甜得让人舍不得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