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第一百零一章

梅香混着酒香在云深不知处的夜空弥漫，魏无羡倒挂在梅枝上，陈情笛尾垂下的穗子扫过蓝忘机肩头。笛声忽而转为清亮，惊得栖在枝头的白鸽扑棱棱振翅，羽翼掠过满月时，竟在地上投下一片破碎的银鳞。

蓝愿字思追：魏前辈！当心摔着！

蓝思追举着酒盏仰头大喊，蓝景仪却抱着臂撇嘴：

蓝念字景仪：他摔下来含光君自然会接住，哪用得着我们操心？

话音未落，魏无羡故意松开左手，整个人呈倒栽葱之势坠落，惊得小辈们齐声抽气。

蓝忘机几乎本能地旋身接住，衣袂扫落满树繁花。魏无羡倚在他怀中笑得狡黠，指尖还勾着半块啃了的桂花糕：

魏婴（魏无羡）：蓝湛蓝湛，你心跳好快啊？

蓝忘机耳尖泛红，正要开口，忽觉颈间一凉——魏无羡竟将浸过酒的梅子轻轻搁在他锁骨处。

江澄"哐当"一声放下酒坛，抄起陈情同款竹笛横在唇边：

江澄（晚吟）：魏无羡，当年在莲花坞教你的曲子都忘了？

笛声骤然响起，竟是首欢快的《采莲曲》。魏无羡眼睛一亮，翻身从蓝忘机怀中跃起，踏着梅花瓣旋身吹奏，笛声与江澄的曲调交织，惊得山间沉睡的流萤纷纷苏醒。

金凌被蓝思追推着加入，佩剑划出的剑气卷着花瓣，在空中织成流动的锦缎。蓝忘机望着魏无羡飞扬的眉眼，忽然想起那年在不夜天，他也是这样在血色中起舞，却再没有如今这般肆意张扬的光。避尘剑不自觉出鞘三寸，剑气凝成梅花虚影，与众人的灵力在空中相撞，绽放出绚丽的光华。

酒过三巡，小辈们东倒西歪地躺在草地上。魏无羡枕着蓝忘机的腿，醉眼朦胧地数星星：

魏婴（魏无羡）：蓝湛，你说......如果我们能把星星摘下来酿酒......

话音未落，一片梅瓣正巧落在他唇间。蓝忘机鬼使神差地伸手，却被魏无羡突然握住手腕，温热的唇轻轻擦过他指尖：

魏婴（魏无羡）：蓝二公子，这可是你先动手的！

江澄别过脸去啐了声"不知羞"，却悄悄往金凌碗里添了块烤得焦香的藕块。月光漫过他腰间的紫电，竟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蓝曦臣不知何时提了新酿的桂花酒走来，袍角沾着夜露，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蓝涣（蓝曦臣）：今夜月色，倒与当年听学时的满月有几分相似。

魏无羡突然坐起身，拉着蓝忘机的手晃了晃：

魏婴（魏无羡）：蓝湛！我们去放河灯！

不等回答，便拽着人往寒潭洞跑。洞前的溪水倒映着满天星斗，魏无羡将亲手画的兔子灯放入水中，烛火在纸灯笼里明明灭灭，映得他侧脸格外柔和：

魏婴（魏无羡）：蓝湛，你许了什么愿？

蓝忘机望着随波远去的灯影，喉结微动：

蓝湛（蓝忘机）：愿......岁岁平安。

魏无羡挑眉凑近，呼吸带着桂花酒的甜香：

魏婴（魏无羡）：就这？

蓝忘机忽然抬手，将他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轻轻擦过他眼角的泪痣：

蓝湛（蓝忘机）：愿与你......岁岁平安。

远处传来更鼓，惊起一阵山风。魏无羡打了个酒嗝，倚着蓝忘机往回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蓝忘机任由他扯着自己的抹额，看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忽然想起《云深秘录》里那句"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此刻方知，所谓永恒，不过是与一人共赏四时花开花落。

梅树下，江澄默默将魏无羡塞给他的枇杷核埋进土里。金凌嘟囔着

金凌（金如兰）：舅舅幼稚！

却偷偷在旁边插了根柳枝。蓝景仪举着酒坛要与蓝思追比谁先喝完，却被蓝思追笑着捂住嘴：

蓝愿字思追：含光君说过，饮酒莫贪杯。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魏无羡正趴在蓝忘机背上打哈欠。蓝忘机握着他的手写下新的家规，笔尖顿了顿，在末尾添上一行小字——"月下宴饮，不拘礼数"。窗外的梅树又落下一瓣花，正巧落在墨迹未干的宣纸上，晕开一抹温柔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