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凤行015

“那个女婴……是你吧……”

“没错。”

看着欲言又止的千机，云知轻笑。

“你是想问我为何会沾上业障？”

“郴州是云伯在意的，我一定要保下，但那一日血流成河，死尸遍地，我疯了。”

“我不仅杀了北原人，还杀了郴州人。”

“祭台上的人，一个不少。”

云知说完便停下望着千机的眼睛，好奇怪，他的眼里没有害怕、厌恶、谴责，有的却是……

心疼。

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愧疚。

“……”

千机张了张口，指甲嵌进肉里，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明日辰时，我帮你去除业障。”

云知点头。

“好啊～”

她不懂千机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的纠结，她也不想懂。

毕竟。

桥到桥头自然直。

-

占星台。

清夜看着那颗滑落天幕的星，闭上眼。

果真是……慧极必伤。

-

业障方消，云知闭眼调息，鼻尖却弥漫开一股血腥气，她猛地睁开眼，只见千机捂着胸口口吐鲜血，仰倒在地上。

“千机——”

云知扑过去扶住他，抬手为他输送仙力。

“为什么？”

“你该告诉我的，若是……”

千机摇摇头，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阿知……”

“你……答应……我……一件事……”

千机每说一个字便觉得喉间有利剑刺入，涌出的鲜血淌在青色的衣衫上，荼靡艳丽，像盛开在陌路上的格桑花。

云知挣脱不开，却仍没有停下动作，只一味地给他输送仙力。

“你……答……”

“闭嘴！”

云知大声喝道。

“你不会死，你要我答应的事我也不会做。”

“是我的错。”

“这是我的命，你何必来趟这趟浑水，平白惹上因果。”

手腕上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

“为你……我的……命……”

千机张大了嘴想要呼吸说话，除了从喉间涌出的鲜血，却连一个都无法吐出。

“阿……”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千机脸上。

死前最先丧失的便是视觉，千机他看不见，只能在云知的手一笔一划重重地写着，直到写不动了。

弥留之际，他的耳边传来了一句。

“千机，我恨你……”

恨吧……

他想。

恨总比爱长久。

他就是个卑鄙小人，以爱之名，画地为牢，让她背负本不该承担的使命。

泪水模糊了眼眶，云知怀里的千机消散了。

她没有伸手。

总是这样。

抓不住的。

她什么都抓不住。

她身边的人没一个能陪她走到最后。

自厌的情绪像是滔滔不绝的海浪般向她涌来，她这个人就是天煞孤星的命，她害了千机，害了云伯，害了云成月他们，害了爹娘，她该死。

她该死。

她该死……

云知抬手凝聚神力，一点点靠近心脏，她闭上眼打算自我了断，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一股温和的力量将她环抱起来。

很温暖。

她想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如走马灯般闪过了许多旧人的面孔。

“云妹，你做什么呢？来和我一起玩啊！”

“云长山你就知道玩！”

“云成月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了啊？”

“云妹你看他！”

“云妹别理他们，我们去药圃。”

“云若离！！！”

“云若离！！！”

“云妹……不哭……这是我们的……命……”

“……”

紧闭的双眼流下了两行清泪，眼前的画面定格在千机消散的那一幕，她听见了他的回响。

“为你……是我的命……”

云知咬牙，睁开眼。

“呵……”

一道轻嗤从她口中吐出，云知抬手抹掉了眼角的泪。

“命么？”

云知缓缓站起身来，向后一个踉跄，她望向一尘不染的天幕，将身前的头发甩到背后。

命……

自小她的命便注定，这是何其可笑。

为了她的命，为了她的成长，她这一路上凡是会绊住她脚步的东西，包括人，一个个的都不得善终。

亲情，友情，爱情。

直到她成为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

云知望穿天幕，咬牙切齿。

“天道——”

“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