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星
“回来了。”
刚迈入庭院,阿苗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
就瞧见不甚明朗的月光下,姜尚一身月白长袍,整个人如同话本里的鬼魅一般,美的勾人摄魄。

“师父怎么来了?”将手上的青玉佩妥帖收好,阿苗这才上前。
却发现这人也不知是等了多久,风帽上都落了一层的雪。
“怎么,不进去等……”
她的动作突然顿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后知后觉的终于察觉出姜尚今夜的不对劲来。
姜尚从前是柔和的,会因为她偶尔的顽皮而露出无奈的神色,但是现在,他好像褪去了那层柔和的假面,显示出这副面貌最本真的模样。
冷酷,且残忍。
神色变了几变。
“你猜到了。”
他从宽大的斗篷下拿出一物,“你的佩剑。”
她沉默接下,随后握紧剑柄,拔出长剑。
凌厉的剑势破空而出,剑上似有流光闪过,透着凛冽的杀机。
“有名字吗。”
“你的佩剑,由你取名。”
“那便叫,藏星。”
姜尚并不在意,也不想去探究这名字背后的意义。
投入的感情越多,最后抽身的时候,越是痛苦。
他缓缓转过身来,微眯着眼睛,声音好似从前那般。
“属于你的考验,从此刻开始。”
“你和稚奴,你们的路何其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稚奴是注定要做那执剑人的,而你要做的,就是成为他手上那把,最快,最锋利的刃。”
“但是前提是,你要在那尸山血海里,活下来。”
他的声音如同刺骨的冰锥,直往人最柔软的心窝里扎。
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从心底里翻滚,汹涌的涌到喉边。她望向远处的庭院,唇角勾出一丝苦笑,对不住稚奴,我们连一句好好告别都没有。
“阿苗,我们该启程了。哦不,不该叫你阿苗了,从今日起,这世间再无阿苗。只有,星禾。”
禾字,希望。
或许过程中会经历风雨,或是挫折,但最后总会有新生的希望。
将眸色中的复杂敛去,阿苗的神色归于平静。
眼神中,也只剩下坚定,“我会成为,那把最锋利的刃。”
风雪似乎又大了些,水榭连廊下,风裹挟着雪粒子在结冰的湖面上打着旋儿。
两人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扎进风雪中。
“就任它月涌星河流。”
“我先藏进更深的夜中。”

“你是不是想问我,阿苗和姜尚去了哪里。”
药庐里,星斗放下医书,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徒弟。
昨日送完礼物后,稚奴还想着阿苗是不是没有猜出他的心思。
不应该不应该,阿苗还送了他香囊呢。
翻来覆去的到半夜都没睡着。
于是一大早就守在阿苗院子门口,可是平日里早该起床练武的人,一直到离约定时间过了半柱香都没有出来。
不止阿苗,还有姜先生,这个点应该在和高明拌嘴的人也不在。
“您知道!”稚奴眼睛亮了起来。
“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阿苗有她要学的事,要做的事。”
“现在,就是她的时机。”
星斗顿了顿,接着说道。
“稚奴,不止恨要藏进心里,爱也是。爱还要比恨藏的更紧,更深。有时候,爱本身,就足以致命。”
“所以。”稚奴手握成拳,直视着这教导了他多年的师父。
“您昨日留时间让我们去上元灯会,也不是放松,而是诀别是吗,阿苗去做的事很危险是不是。”
“是。”
星斗不打算隐瞒。
稚奴不是刚开始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稚子,他如今的学识,堪舆营造,已经在他之上。
他眼眸低垂,喉间不自觉滚动,仿佛在无声地吞咽着这份苦涩。
星斗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安慰,“稚奴,你要相信阿苗。”
“很快,很快你们就会见面的。”
他手握成拳,青筋尽起。良久,强压下心中起伏。
“我知道了,我不会让所有人的努力白费的。”
清朗温润的声音里,尽是无奈与妥协。
作者:有人在看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