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夫(四)
锦绣梦的眼睫轻轻颤动,意识如同晨雾般缓缓聚拢。首先感知到的是喉咙火辣辣的干渴,接着是全身散架般的疼痛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简陋的茅草屋顶,一缕阳光从缝隙中斜射下来,照亮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白虎……”
她下意识唤道,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昏迷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出现——树妖的袭击,白虎挡在她面前的背影,还有那口溅在她衣襟上的鲜血
锦绣梦猛地撑起身子,肋间立刻传来尖锐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但她顾不上这些,焦急地环顾四周,终于在房间另一侧的床榻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白虎安静地躺着,漆黑的长发散在枕上,平日总是锐利的金色眼眸紧闭着,俊朗的面容苍白如纸
他上半身裸露,胸口缠绕着厚厚的绷带,隐约透出淡绿色的药渍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笨蛋……”
锦绣梦眼眶发热,强撑着下床,双腿却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扶着墙壁一步步挪到白虎床前,颤抖的手指轻触他的脸颊,还好,是温热的

她仔细检查白虎的伤势,当看到绷带下隐约透出的青黑色毒素痕迹时,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那个总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白虎,那个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她的傻瓜,现在却因为救她而生死未卜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你要是敢有事……”
锦绣梦咬着下唇,小心翼翼地替他掖好被角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我绝不原谅你……”
窗外传来鸟鸣声,阳光渐渐西斜。锦绣梦一直守在白虎身边,时不时用湿布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老者的药篓放在墙角,里面还有几株未处理的草药,看来是临时出去采药了
正当锦绣梦准备换一盆水时,白虎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
锦绣梦连忙放下水盆,俯身查看,白虎在昏迷中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抓住被单,口齿还在说这关心她的话
锦绣梦怔住了,心头涌上一阵酸涩。即使昏迷不醒,他还在担心她的安危。她轻轻握住白虎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

白虎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眉头舒展了些,但很快又陷入另一个梦境。他的喉结滚动,嘴角微微上扬,夸赞她长得漂亮,锦绣梦耳根一热,没想到白虎会突然说这个,白虎的手突然收紧,将她的手指攥在掌心
白虎.神君.四圣兽:“三公主……我喜欢你。”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锦绣梦心头。她呆坐在床沿,看着白虎在梦中告白后渐渐平静下来的睡颜,心脏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锦绣梦深吸一口气,俯身在白虎耳边,轻声道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傻白虎……我也喜欢你啊……”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中悄然绽放。再穿越时,拥有真正锦绣梦的记忆,千年的朝夕相处,无数次的生死与共,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心动瞬间,此刻都有了答案

她看着白虎安静的睡颜,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梳理他额前的碎发: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等你醒了,可不许不认账~”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锦绣梦触电般缩回手,转头看见老者背着药篓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勾勒出他狐族特有的尖耳轮廓——之前被头发遮住,现在却清晰可见
“看来老朽回来得不是时候?”老者笑眯眯地说,眼睛却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锦绣梦脸颊发烫,但很快注意到老者的耳朵: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您是,狐族?”
老者放下药篓,从怀中取出几株闪着微光的灵草:“青丘狐族三长老,按辈分算,你该叫我一声三舅爷。”他走到白虎床前检查伤势,“当年你母亲嫁到天界时,还是我送的亲。”
锦绣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怪老者能认出她的身份,还如此尽心救治
“这小子命硬得很。”三长老熟练地替白虎换药,“毒素已经清得差不多了,今晚应该能醒。”
锦绣梦松了口气,却听三长老又道:“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锦绣梦一眼“有些话,还是等清醒了再说比较好,嗯?”
锦绣梦顿时明白老者听到了她刚才的回应,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但眼神却坚定起来: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三舅爷,等他醒了,我自有打算。”
三长老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好!这才像我们青丘的姑娘!”他转身去煎药,嘴里还哼着小调,“年轻真好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白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锦绣梦静静凝视着他
她轻轻握住白虎的手,在心中许下承诺:这一次,换我来守护你
//
夜幕,雪终于停了。西谷镇的屋檐下挂起了红灯笼,在积雪映衬下像一串串熟透的山楂

禹司凤靠在窗边,爆竹声远远近近地传来,却传不进他沉寂的心
禹书墨端着一盘刚出锅的饺子走进来,热气模糊了他年轻的脸庞
禹书墨.离泽宫二弟子:“哥,尝尝这个,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吃。”
禹司凤收回目光,看向弟弟手中那盘歪歪扭扭的饺子。有几个已经破了皮,露出里面青翠的韭菜
他伸手接过,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很多个除夕——每年的除夕,离泽宫中,他们都只是从修炼中度过
偶尔深夜的时候,会跑到地牢去,听柳意欢讲外面的事情,没有体会过这种如今安详的日子,和禹书墨吃除夕饭,他沉思许久,脸上微微扬起笑容
禹司凤.离泽宫首徒:“不错。”
他咬了一口,味道其实咸了,但还是对禹书墨露出一个浅笑
禹书墨眼睛一亮,立刻又跑回灶台边忙活。房间里很快弥漫着食物的香气,禹司凤看着弟弟忙碌的背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本该他应该和褚璇玑再好好的解除误会,陪着褚璇玑共度佳节的弟弟,如今却在这里照顾他这个半死不活的兄长
肋下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禹司凤放下筷子,悄悄按住痛处。均天策海的翻滚越来越强了,他能感觉到生命像沙漏一样流逝。若不是为了弟弟和他的……妻子,他或许早就……
阿兰:“翼公子!墨公子!”
清脆的女声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禹书墨擦着手跑去开门,冷风卷着雪花灌进来的同时,阿兰明媚的笑脸出现在门口

她今天穿了件崭新的桃红色棉袄,发间别了朵绒花,臂弯挎着个盖着蓝布的大篮子
阿兰:“除夕安康!”
阿兰眼睛亮晶晶的,目光越过禹书墨直接寻找禹司凤的身影
阿兰:“我娘让我送些年菜来,怕你们兄弟俩冷清。”
禹书墨微微偏过头注意到了禹司凤清冷的表情,像是很不愿意过度接近阿兰,禹书墨垂下眼眸却又觉得不好拨了阿兰的面子,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也是不容易,他脸上扬起笑容热情地接过篮子向她道谢
禹司凤微微蹙眉,但还是起身行了一礼,也同禹书墨一样向她道谢,可是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阿兰却仿佛没察觉他的冷淡,欢快地解开篮子上盖着的蓝布。里面整齐码着几个瓷碗:红烧肉晶莹透亮,清蒸鱼眼睛上顶着红椒,还有一碟翠绿的时蔬和两壶酒
阿兰一边摆桌一边偷瞄禹司凤,给他介绍这几道菜,抬眸却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如纸担心问候
阿兰:“翼公子,您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要我再去请大夫……”
禹司凤打断她,声音比窗外的雪还冷
禹司凤.离泽宫首徒:“不必,旧疾而已。”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噼啪作响。阿兰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禹书墨赶紧打圆场,紧接着拉着阿兰就让她坐下,阿兰重新绽开笑容,主动给兄弟俩斟酒,笑着和他们解释这个可是她娘亲自酿的酒,禹书墨礼貌的接过
禹司凤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恍惚间想起在浮玉岛的时候,与褚媚娘醉酒时的样子,当时,两个人诉说真心浓情蜜意,他的嘴角勾出笑容
禹书墨注意到他愣神,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回现实
禹司凤抬眼,看到阿兰举着杯子敬酒,眼中满是期待。他勉强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液入喉,却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他没有多言,放下杯子再没碰过,阿兰见他喝了酒,又给他夹菜,他挡住阿兰再次伸来的筷子想自己来,动作有些大,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痛让他额头渗出细汗
禹书墨立刻察觉,起身扶住他,担心的看向他,阿兰也慌张地站起来,担心的问候,禹司凤感觉肋下疼得厉害,脸上强颜欢笑礼貌的回应
禹司凤.离泽宫首徒:“阿兰姑娘,我有些累了,先失陪了。”
还没等阿兰开口说话,禹司凤已经转身进了内室
门轻轻关上,将温暖的光亮和欢声笑语隔绝在外。禹司凤靠在门板上,听着外面弟弟刻意提高音量与阿兰说笑的声音,捂着自己的腰间疼得汗都下了
肋下的疼痛蔓延到全身,但都比不上心里的痛。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芒透过窗纸,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变幻的色彩
禹司凤.离泽宫首徒:“媚娘……你还好吗?还有他们……”
他无声地呼唤,想象着她此刻在哪里,是否也在看这同一片夜空,他们遗去的那三个小孩是活着?还是在受苦难?内室的门突然被轻轻敲响

推开门时,看见的是自己的弟弟禹书墨,他缓缓抬眸清冷的眼眸闪烁几分的思念,禹书墨也明白了些,他把自己刚才熬好的药放在桌上
阿兰已经走了,走的时候还希望着禹司凤能教她些法术,倒是也好防身,禹司凤垂下眼眸并未多言,禹书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渐远去。禹司凤缓缓拉开门,端进那碗已经凉了一半的药。苦涩的气味让他想起褚媚娘在青木镇的日子,为他熬药的样子,她总会在药碗边放一颗蜜枣……
仰头将药一饮而尽,将药放在桌子上,禹司凤走回窗边。雪又开始下了,一片雪花粘在窗棂上,晶莹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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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茅草屋内炉火将熄未熄,投下摇曳的暗红色光影。锦绣梦靠在白虎床边的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窗外隐约传来远处村庄的爆竹声,提醒着这是个本应团圆的日子,白虎的指尖突然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白虎.神君.四圣兽:“三公主……我……”
锦绣梦立刻直起身子,衣袖带翻了搁在矮几上的药碗。褐色的药汁在粗布被褥上洇开一片深痕,她却浑然不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白虎微微颤动的眼睫上
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明亮如初。白虎的眼神先是涣散,在聚焦到锦绣梦脸上的瞬间骤然亮了起来。他试图起身,却被伤口牵扯得闷哼一声
锦绣梦急忙按住他的肩膀,掌心传来他肌肤的温度。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总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男人,是个有血有肉的存在
白虎顺从地躺回去,目光却片刻不离她的脸。炉火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跳跃,将平日里冷硬的线条染得柔和。他苍白的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反握住她按在自己肩头的手
白虎.神君.四圣兽:“三公主,今天我……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锦绣梦心头一颤。她看着两人交叠的手——他的骨节分明,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她的纤细白皙,此刻正微微发抖
锦绣梦.狐仙天族公主:“阿虎,我喜欢你。”
窗外突然炸开一簇烟火,斑斓的光芒透过窗纸,在白虎脸上流转。锦绣梦在这转瞬即逝的光亮中看清了他眼底沉淀的情感,那么深,那么重,白虎眼神顿时愣住了一下
白虎.神君.四圣兽:“你说什么?”
她忽然俯下身,青丝垂落扫过他的脸颊。在烟火余韵的嗡鸣中,在旧岁将尽的最后时刻,她的唇轻轻贴上他的朱唇

白虎的呼吸骤然停滞,手指在她掌心收紧。远处传来辞旧迎新的钟声,浑厚悠长,像是从很远的岁月那端传来
锦绣梦更紧地握住他的手,亲吻的更深些,白虎闭上眼睛抚摸她的脊背感受片刻的温存。炉火噼啪一声,爆出最后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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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海翻涌,金殿巍峨,琉璃瓦映着冷冽的天光,整个九霄之上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柏麟帝君高坐于玉座之上,一袭银白帝袍垂落,眉目如霜,眼底压抑着千年不化的寒意,四圣兽立于殿中,唯独缺了白虎
柏麟指尖轻敲扶手,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询问白虎的身影
应龙垂首,龙角微颤,斟酌着词句:
应龙.神君.四圣兽:“回帝君,白虎尚在人间,未曾归位。”
柏麟眸色一沉,指节微微泛白,眼神冷的像万年不化的寒冰,不怒自威,青龙和朱雀对视一眼,皆不敢言
柏麟闭了闭眼,压下那股翻涌的怒意,再睁眼时,声音更冷
柏麟.帝君:“罢了,白虎毕竟是三公主的灵兽,我无权过问,战神和悦神如今身在何处?”
司命星君立于阶下,额角渗出细汗,硬着头皮道:“帝君,战神和悦神此二人正在人间寻找那个,那个禹氏的那俩金赤鸟。”

他缓缓站起身,袖袍无风自动,周身威压如山岳倾覆,压得殿内众仙呼吸一滞他声音低沉,字字如刀
柏麟.帝君:“依旧和那妖纠缠不清 看来,我也不必留她们了。传我御令,请路天兵天将若遇到战神、悦神及同党者,即可带回!若有反抗,杀无赦,遇到腾蛇,也不必容情。”
青龙猛地抬头,拱手向柏麟请求,他有所闻虽腾蛇在人间已是悦神灵兽,却也是被迫而之,想请柏麟饶恕
而柏麟并未听从而言,青龙喉结滚动,还想再言,却见柏麟眸光如刃,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于是他们,领命下界
云海翻腾,罡风猎猎。青龙回头望了一眼那高耸的金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远处,玲倾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赶紧跑过去拽着朱雀的袖子就开始撒娇
玲倾.上仙:“表哥~你们要干什么去啊?是不是要去抓腾蛇啊?为什么啊?”
朱雀无奈的想推开她的胳膊,可是反而却被她搂的更紧,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雀.神君.四圣兽:“我的姑奶奶,你别闹了!帝君让我们下去有要事,你听话。”
玲倾一个劲儿的粘上去,如果他不说实话,她绝不放走他,青龙从后面过来安抚了玲倾几句,她才乖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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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已是年半。那些曾经日思夜想的日子里,她们怀中的孩子渐渐长大,稚嫩的声音已然能脆生生地唤出一声“娘”。然而,那个被牵挂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在视线尽头
褚媚娘等行人在西谷镇的附近盘旋,只有等着孩子们睡着了,他们才能御剑飞行,周围云雾缭绕,小思逊趴在褚媚娘的怀里睡的很熟香,褚媚娘低着头凝视着儿子熟睡的小脸,满是慈爱,生怕他掉下去紧紧搂着
腾蛇找了这么长时间倒是有些厌烦了,若不是害怕天界发现,他早就叫土地公来问话,褚璇玑闻言又提到了琉璃盏,记得她毁掉琉璃盏的时候,那些零残碎片,她总觉得柏麟好像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腾蛇并未多想,而是阻止她不要乱说,柏麟帝君可是他最尊敬的天神,他注意到西谷镇下的小村子就要下去看看有没有好吃的,她们四人一起飞下去慢慢落脚
他们落脚到树林,看向不远处有只乌鸦,皱了皱眉偏过头去
褚媚娘.少阳派三小姐:“腾蛇?我怎么感觉这只黑鸦一直跟着我们?”
腾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眸望向不远处。那里,空荡荡的,已不见黑鸦的踪影。它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腾蛇.神君:“黑鸦?什么黑鸦?能吃吗?”
褚媚娘很想怼他,欲言又止生气的抱着小思逊离开,褚璇玑和龙牙赶紧追过去,腾蛇在身后慢慢跟着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