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明珠
清水镇的黄昏总是来得很快。
雪璃刚收拾好药箱，回春堂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她头也不抬，指尖已经凝出一根冰针："关门，不然扎你。"
"脾气见长。"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雪璃猛地抬头，正对上相柳那双金色的竖瞳。他倚在门框边，黑发被海风吹得微乱，衣襟半敞，露出锁骨上一道未愈的伤痕。
"你来干什么？"她警惕地问，手里的冰针却没放下。
相柳轻笑一声，突然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带你看点东西。"
"等——"
雪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拽出了门。相柳的力道大得惊人，她踉跄几步，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慢点！"她挣了挣手腕，却被他握得更紧。
相柳头也不回："再磨蹭，天就黑了。"
雪璃被他拽着穿过镇子，一路上引来不少诧异的目光。有人想上前搭话，却在相柳冰冷的视线下缩了回去。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忍不住问。
"闭嘴，跟着。"
雪璃气得想咬他，可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挣脱不开。直到两人出了清水镇，来到一处偏僻的礁石滩，相柳才停下脚步。
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夕阳将水面染成金色。相柳松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大海，衣袍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
"脱鞋。"他忽然道。
雪璃一愣："什么？"
相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弯腰，一把扯下她的靴子。
"你——"她惊呼一声，赤足踩在冰凉的礁石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
相柳瞥了她一眼，忽然伸手，指尖在她脚踝处轻轻一点。雪璃只觉得一股凉意从皮肤渗入，转眼间，她的双脚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膜。
"这是……"她惊讶地动了动脚趾，冰膜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闪烁，像是活物一般贴合着她的皮肤。
"防水。"相柳简短地解释，随后一把揽住她的腰，"抱紧。"
"等——啊！"
雪璃还没反应过来，相柳已经纵身一跃，带着她跳进了海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了她，她下意识地闭眼，却发现自己竟能在水下呼吸。那层冰膜隔绝了海水，让她如同置身于一个透明的气泡中。
她睁开眼，愣住了。
海底世界比她想象的要美得多。
幽蓝的海水中，成群的发光鱼游过，像是一串串漂浮的星辰。五彩的珊瑚丛随着水流轻轻摇曳，海葵舒展着触手，宛如盛开的花。
相柳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深处游去。他的长发在水中散开，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偶尔有细小的气泡从他唇边溢出，浮向水面。
"这是……"雪璃忍不住伸手，触碰一株发光的珊瑚。珊瑚轻轻一颤，散发出更亮的光芒。
"喜欢？"相柳的声音在水下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雪璃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地方。"
相柳轻哼一声，却带着她继续下潜。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可四周的景色却越发奇异。巨大的海螺壳半埋在沙中，贝壳内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一条通体透明的水母从他们身边飘过，触须如纱如雾。
雪璃看得入迷，直到相柳忽然停下。
他们面前是一片巨大的珊瑚礁，中央躺着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巨蚌。蚌壳紧闭，表面覆盖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相柳松开她，游到巨蚌前，指尖在蚌壳上轻轻一划。
蚌壳缓缓打开，露出里面莹润的珍珠。
雪璃屏住呼吸。
那珍珠不是寻常的白色，而是泛着淡淡的紫光，内里似有星云流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相柳伸手取出珍珠，游回她身边，将珍珠递到她面前。
"赔你的药草钱。"他淡淡道。
雪璃愣住："什么？"
"上次的止血散，"相柳不耐烦地解释，"你说我欠你三文钱。"
雪璃瞪大眼睛："这珍珠……够买下半座清水镇了！"
相柳嗤笑："不要？"
"我要！"她一把抢过珍珠，生怕他反悔。
珍珠入手温润，触感奇异，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轻轻跳动。雪璃好奇地举到眼前细看，忽然，珍珠竟在她掌心融化了！
"啊！"她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紫色的流光渗入她的皮肤，转眼消失不见。
相柳却像是早有预料，唇角微勾："果然。"
"怎么回事？"雪璃慌张地检查自己的手掌，"它去哪了？"
相柳没回答，只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感觉到了吗？"他低声道。
雪璃怔住。
掌心下，他的心跳强而有力，可更让她震惊的是——她竟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颗珍珠的存在。它就在相柳的体内，与他的心跳同步，散发着温暖的光芒。
"这是……"
"我的鳞。"相柳松开她的手，转身往上游去，"走了，天要黑了。"
雪璃呆在原地，直到相柳回头不耐烦地瞪她，才慌忙跟上。
回程的路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雪璃时不时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紫光。
相柳走在她前面，背影挺拔，黑发间隐约可见几片未完全化去的幽蓝鳞片，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雪璃忽然想起什么，快走几步追上他："等等！"
相柳停下脚步，侧头看她。
"你的鳞……"她犹豫了一下，"为什么要给我？"
相柳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指尖在她眉心轻轻一点。
"因为，"他低声道，"你迟早会需要它。"
说完，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雪璃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咸涩的气息。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相柳心跳的温度。
珍珠融入体内的感觉太过奇异，像是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