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回春堂是栋两层木结构建筑，门楣上挂着"妙手回春"的匾额。雪璃站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混合着陈皮、当归等药材的气息。柜台后站着个瘦小的男子，正低头捣药。听到门响，他抬起头——是张平凡到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脸，唯独那双眼睛灵动有神，像是盛满了星光。

"姑娘是来看病的？"他放下药杵，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雪璃摇头："想打听个人。"

男子——后来雪璃知道他叫玟小六——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在她腰间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我叫雪璃。"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单描述了相柳的样貌特征。

小六听完若有所思："银发男子..."他突然压低声音，"姑娘找他做什么？"

雪璃敏锐地注意到他眼神的变化："你见过他？"

"没见过。"小六耸耸肩，从柜台下拿出个青瓷小瓶，"姑娘初来乍到，这个送你。"

雪璃接过瓶子，闻到淡淡的草药香："这是？"

"防身的。"小六露出狡黠的笑容，"专治登徒子。"

门外突然传来嘈杂声。小六脸色一变，快步走到窗前掀起一角帘子："西炎军挨家搜查..."他转头看向雪璃，"姑娘可有落脚处？"

见雪璃摇头，小六果断道："后院有间空房，姑娘若不嫌弃..."

话音未落，大门被粗暴地踹开。三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闯了进来，为首的厉声喝道："奉西炎王之命搜查逃犯！"

雪璃下意识摸向腰间藏着的冰刃。小六却不动声色地挡在她前面，赔着笑脸："军爷，小店哪敢藏逃犯啊？"

"少废话！"士兵一把推开小六，目光落在雪璃身上，"这女人是谁？"

小六踉跄几步站稳，依旧笑着："是小的远房表妹，来帮忙照看铺子的。"

士兵狐疑地盯着雪璃的银发："户籍文书拿出来看看！"

雪璃心跳加速。她哪有什么文书？正暗自运转灵力准备突围，小六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卷竹简："军爷请看，这是上个月刚办的暂住凭证。"

那士兵粗粗扫了几眼，突然伸手要抓雪璃的头巾："把帽子摘了！"

小六一个箭步插到中间："军爷！我表妹从小患了怪病，见不得风..."他悄悄往士兵手里塞了个钱袋，"行个方便？"

士兵掂了掂钱袋，冷哼一声："算你识相！"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雪璃一眼，"最近镇上有妖族出没，发现可疑人物立即上报！"

等士兵走远，雪璃才长舒一口气："多谢。"她摘下头巾，银发如瀑般倾泻而下，"为什么要帮我？"

小六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道："姑娘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从小对气味敏感。"

雪璃心头一紧："什么气息？"

"像初雪落在梅花上的味道。"小六突然又笑起来，"而且..."他指了指雪璃腰间露出一角的玉佩，"我认得那个纹路。"

回春堂的后院比想象中宽敞。三间厢房围成个小天井，角落里晒着各种药材。小六推开西侧的房门："姑娘暂时住这间吧。"

房间简陋但整洁，木床上铺着素色被褥，窗前摆着张书案，上面整齐排列着医书和药碾。

"这里...经常收留陌生人？"雪璃忍不住问。

小六正在点灯，跳动的火苗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姑娘是第一个。"他顿了顿，"我总觉得...你会需要帮助。"

雪璃注视着他平凡却生动的侧脸，突然发现这个看似随性的医师，眼神深处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孤独。

晚饭是在前堂吃的。小六的徒弟麻子和串子对突然出现的"仙女姐姐"充满好奇，不停地问东问西。小六敲了敲两人的脑袋："吃饭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雪璃安静地喝着粥，注意到小六虽然嘴上凶，却一直给两个徒弟夹菜。这种平淡温馨的场景让她鼻子发酸——自从雪族覆灭后，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常的温暖了。

"对了，"小六突然道，"姑娘要找的人..."

雪璃放下碗筷："你见过他？"

"三天前，河边有个银发男子打听去青丘的路。"小六观察着她的反应，"不过那人戴着面具，看不清长相。"

雪璃心跳漏了一拍："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北边。"小六给她添了碗汤，"姑娘别急，明天我让镇上的朋友帮忙留意。"

夜深人静时，雪璃躺在陌生的床榻上，透过窗棂望着天上的明月。相柳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都不认识他？她摩挲着玉佩，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这一切不是梦境。

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雪璃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看见小六独自坐在天井里，对月独酌。月光下，他平凡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清俊。似乎察觉到视线，小六突然转头，正好对上雪璃的目光。

两人隔着月色相望，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