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不知为何,看到强大如神祇的相柳这般狼狈,雪璃心中竟生出一丝不忍。她想起雪狐说过,雪族的歌声能安抚一切痛苦…
雪璃深吸一口气,轻轻哼起一首古老的雪族摇篮曲。没有歌词,只有简单的旋律,却仿佛带着雪原的纯净与安宁。
起初,九头蛇毫无反应,依旧疯狂扭动。但随着歌声继续,其中一个蛇头突然转向门的方向,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雪璃。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雪璃强忍恐惧,继续歌唱。渐渐地,九头蛇的动作慢了下来,相柳的身体也不再痉挛。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九个蛇头已经全部垂落,只有中间的相柳本体还睁着眼睛,银瞳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谁允许你来的。”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雪璃知道自己该逃,却鬼使神差地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听到声音…”
“滚出去!”相柳突然暴怒,一个蛇头猛地抬起,毒牙距离雪璃的脸只有寸许。
雪璃没有退缩,反而伸手轻轻抚上那个蛇头的鳞片。出乎意料的是,触感并不冰冷黏腻,而是带着温度的坚硬,像被阳光晒过的黑曜石。
“我能帮你。”她轻声说。
相柳的瞳孔骤然收缩。月光从穹顶的缝隙洒落,照在雪璃身上,银发如瀑,蓝眸似海,美得惊心动魄。更可怕的是,她触碰蛇头的地方,那股折磨他千百年的灼痛竟然减轻了…
“不知死活。”相柳咬牙,却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立刻撕碎这个大胆的小东西。相反,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正从她指尖传来,让他想要靠近,又本能地抗拒。
最终,他选择了最符合人设的做法——
“既然你自投罗网,”相柳冷笑一声,一个蛇头突然缠上雪璃的腰肢,“那就别走了。”
雪璃惊呼一声,被蛇尾卷到半空,然后轻轻放在相柳身旁的石床上。九个蛇头在她周围形成一道屏障,却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唱。”相柳闭上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苦,“直到我说停。”
雪璃咬了咬唇,再次开口。这一次,她唱的是雪族流传最广的《雪魂谣》,讲述极光女神与凡间少年的爱情故事。歌声清越空灵,在石室内回荡。
相柳的表情渐渐放松,黑血不再溢出。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九个蛇头也慢慢缩回体内,最终只剩下人类形态。
雪璃的歌声渐渐停下。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相柳,发现他竟然睡着了,冷峻的面容在睡梦中显得年轻而无害。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拨开他额前的一缕银发…
“再碰我就剁了你的手。”相柳突然开口,眼睛却还闭着。
雪璃吓得缩回手,却听到他下一句话:“继续唱。”
于是,雪璃就这样唱了一整夜。当月落西山,第一缕晨光透过冰缝时,她才靠在石床边沉沉睡去,银发与相柳的衣袍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次日清晨,雪璃是在自己的冰室中醒来的。
她猛地坐起,环顾四周——没有相柳,没有九头蛇,只有雪狐蜷缩在她脚边睡觉。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梦境,唯有喉咙的干涩证明她确实唱了整夜。
“醒了?”相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雪璃抬头,看到他已经恢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玄衣整齐,银发束起,丝毫看不出昨夜的狼狈。只有眼下淡淡的青黑暗示他可能没休息好。
“今日取双倍血。”相柳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去。
雪璃愣住。这就是他对昨夜帮助的回报?但转念一想,这确实很“相柳”——宁愿用残酷掩饰脆弱,也不肯承认自己需要帮助。
取血过程比往日更加痛苦。相柳亲自操刀,在她双臂各划开一道口子,淡粉色的血液流入两个玉瓶。雪璃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只是在他靠近时,闻到了自己银发上的冷香还残留在他衣襟上。
“为什么帮我。”取血结束时,相柳突然问道,眼睛却不看她。
雪璃虚弱地笑了笑:“因为你也给了我三天时间学习法术…算是扯平?”
“愚蠢。”相柳冷笑,“妖与人之间没有公平可言。”他拿起其中一个玉瓶,转身欲走。
雪璃鼓起勇气:“昨晚…那是九头蛇的诅咒吗?”
相柳的背影一僵,随即更加挺直:“与你无关。”
“我的血能帮你缓解痛苦,对吗?”雪璃继续道,“雪狐告诉我,雪族皇脉的血是解除诅咒的关键…”
“它话太多了。”相柳的声音骤然变冷。他转身,银瞳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以为知道这些就能要挟我?”
雪璃摇头:“我只是想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自愿提供血液。不必用寒铁钩…”
相柳似乎被这个提议震惊了,银瞳微微扩大。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讥诮的表情:“自愿?”他慢慢走近,捏住雪璃的下巴,“小东西,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雪璃直视他的眼睛:“药材也有选择怎么被使用的权利。”
这句话不知触动了相柳哪根神经,他猛地松开手,玉瓶在掌心中“咔嚓”一声出现裂痕。
“不知好歹。”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背影罕见地带着一丝慌乱。
雪璃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难道还指望冷酷无情的九头妖相柳会因为她的一夜歌声而改变吗?
但当她低头时,发现手腕上的伤口被仔细地敷了一层药膏,清凉舒适,与往日粗暴的处理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