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

店铺深处那扇厚重帘幕后传来的交谈声，原本只是模糊不清的低沉嗡鸣，如同令人烦躁的蚊蚋，莱桑德并未刻意去听。

他神游天外，想着即将到来的霍格沃茨新学期，想着魁地奇世界杯的喧嚣，想着如何在斯莱特林内部巩固自己的地位……直到一个名字像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模糊的听觉——

“埃勒里。”

莱桑德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紧接着，麦克尼尔那粗哑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帘幕 ，能听出他非常不满：

麦克尼尔：“……佩雷格林·埃勒里，还有那个老疯子纽特·斯卡曼德，”

麦克尼尔：“他们四处串联，搞什么‘民间观察网’，给迪戈里手下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递消息。妈的，好几笔到手的生意都飞了！毒角兽角的价格眼看要涨上天，硬是被他们搅黄了一单大的！”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屏住呼吸，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道帘幕上。

接着，是麦克尼尔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满恶意的低笑。

麦克尼尔：“哼，卢修斯说了，魁地奇世界杯那天，可是个好机会，到时候人山人海，乱得像一锅被打翻的狐媚子蛋，我们计划……”

莱桑德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攥在身侧的手心冰凉潮湿。他听到麦克尼尔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充满恶意的字句还是清晰地钻进他的耳膜：

麦克尼尔：“趁机把埃勒里和斯卡曼德家的小崽子绑了，实在不行，给他们点难忘的教训，也是划算的买卖。看他们还敢不敢多管闲事。”

就在这时，帘幕被猛地掀开，博克夫人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莱桑德被吓了一大跳，他继续假装看藏品，实际上时刻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博克夫人目光锐利，扫过愣住的麦克尼尔等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

博克夫人：“卡拉克塔库斯，这种粗鄙的谈话，还是等孩子们不在场的时候继续吧。”

麦克尼尔等人悻悻地住了口。卡拉克塔库斯干笑了两声，打着圆场。里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压抑。

外面的莱桑德，身体依旧僵硬地对着玻璃柜，但内心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表面维持着冰冷的静止，底下却暗流汹涌，剧烈翻腾。

绑走？教训？索芙妮娅·埃勒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不受控制地劈入脑海：必须提醒她！

这个念头如此清晰、如此强烈，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惊。随之而来的，是自我厌弃的浪潮。

提醒她？凭什么？

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电击枪让他颜面扫地的人。

那个有着麻瓜出身祖母、父亲整天和怪物打交道的混血。

她的安全，和你莱桑德·博克，博克家族的继承人，有什么关系？

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胸腔里激烈地撕扯、碰撞。一种源于某种他自己都不愿深究、更不愿承认的本能关切，另一种则是根深蒂固的家族训诫，以及被她挫败的耻辱感。

提醒她？这简直是背叛！背叛家族的理念，背叛自己的身份！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让他恐慌的“大逆不道”感，如同菲尼安在德姆斯特朗沾染的那些“危险思想”。

菲尼安似乎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疑惑地抬头看他。

菲尼安：“哥？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莱桑德猛地回过神，像被针扎了一样迅速松开紧咬的嘴唇，强迫自己松开拳头，脸上的肌肉僵硬地绷紧，试图恢复那副惯常的面具。他深吸一口气，翻倒巷的污浊空气灌入肺部，带来一阵刺痛。

莱桑德：“没什么。”

莱桑德：“这里空气太差。走吧，去门口透透气。

他不再看菲尼安探究的眼神，也不再看那道隔绝着阴谋的帘幕，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率先转身，大步朝着店铺门口那点微弱的光线走去，仿佛要逃离这令人窒息的一切，更要逃离自己内心那片汹涌澎湃、却羞于承认的混乱海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