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加冕
“魔心碎时,我看见仙界的脊梁在欢呼中佝偻。”
我指尖还黏着魔主棣获心脏的碎肉,温热的血顺着剑脊滑落,在灵霄殿的玉砖上烫出“嗤嗤”白烟。
惊雲的嘶吼被淹没在仙君们的欢呼里,他们脸上溅着同僚的血,却为我的弑魔之举癫狂鼓掌——多讽刺,三日前这些仙还因我出身卑贱,骂我“修魔的杂种”。
“花泠仙君当为仙尊!”星宸的长枪挑飞最后一只魔将头颅,枪尖却有意无意指向我的后心。他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淬着寒冰。我懂他的算计:魔主之死是他跻身权力巅峰的垫脚石,而我这把染血的刀,最好在庆功宴前折断。
焚灭棣获尸身的黑焰在我掌心跳跃。这火是百年前我在魔渊偷生的代价——那时我为替师尊求一味续命药,自愿吞下魔种。
如今魔焰烧得越旺,心口那团扭曲的孽障便啃噬得越凶。仙人们称颂我“大义灭亲”,殊不知每缕喝彩声都在逼我咽下喉间翻涌的黑血。
尸骸堆砌的王座
灵霄殿三千根蟠龙柱断了半数,残骸压着仙魔纠缠的尸首。一个只剩上半身的小仙娥死死抱着魔族幼童,两具尸体被剑气冻成冰雕。我认得她,是总在蟠桃园偷塞我果子的阿箩。
“清理战场!”星宸的副将踹开阿箩的残尸,冰雕“哗啦”碎成一地血晶,“魔胎玷污仙尸,当挫骨扬灰!”
玄天镜突然浮空映出人间景象:青州百姓正将魔纹刻上祠堂匾额。镜中老农捧起饱满的麦穗大笑:“魔尊收尽怨气,连蝗灾都绝迹喽!”仙将们脸色骤变,星宸的枪尖猛地抵住我咽喉:
“你故意让魔气净化人间?”
喉间刺痛蔓延。是了,他们终于想起——魔种与我同源同灭。我若死,人间怨气将如决堤洪流反噬仙界!
信仰的毒酒
当夜庆功宴的酒盏里浮着金斑。仙婢说这是下界新供的“太平酒”,采自无灾无祸的丰年稻。我饮下时舌尖尝到麦香,心口魔种却灼如烙铁——那金斑竟是人间感念魔尊的愿力!
“恭喜师姐得证大道。”紫嫣捧酒走近,袖中却藏着锁魂针。这傻姑娘定是被星宸蛊惑来杀我的。我扣住她手腕时,针尖离我丹田仅三寸。她泪眼婆娑:“他们说你是魔……”
殿外忽然惨叫震天。冲出去时,只见星宸的副将被钉在镇魔碑上,胸腔插着他自己的佩剑。碑上血字狰狞:
“伤魔尊者,万劫不复!”
星宸挥剑斩向虚空:“装神弄鬼!”剑气却撞上无形壁垒——整座仙宫已被亿万凡人愿力笼罩!那些曾跪求仙人庇佑的蝼蚁,此刻正用信仰为我筑起神坛。
弑神者的加冕
“请仙尊执掌天枢印!”众仙在愿力威压下被迫跪倒。星宸的指节捏得发白,终究献上象征仙界权柄的玉玺。
我抚过玺上蟠龙纹,神识却浸入人间:
- 江州妇人跪在魔祠前还愿:“谢魔尊治好我儿痴症!”
- 书生撕毁《仙界功德录》:“供仙百年不如拜魔三日!”
- 垂死老丐匍匐在地,身下魔纹蔓成往生阵图……
心口魔种“咔嚓”裂开,露出内里琉璃金光。原来这就是星宸们惧怕的真相——
仙靠香火续命,魔以慈悲封神!
玄天镜突然爆裂!镜屑纷飞中,我看见紫微仙帝扭曲的脸:“以苍生之名,诛此邪魔!”
昊天镜光撕裂穹顶时,我笑着捏碎天枢印。星宸的惊吼被淹没在光瀑中:
“你疯了?仙界崩塌你也会死!”
魔焰自我七窍奔涌而出,裹挟着人间金芒直冲九霄——
“且看是仙罚诛魔……”
“还是凡心弑天!”
血穹之下
仙宫坍塌的轰鸣声中,一缕麦香混着血腥飘来。废墟下伸出只满是血污的手,颤巍巍将半穗焦糊的麦子塞进我掌心。
是阿箩。她残魂在金光中渐散,唇语却清晰如刀:
“活下去…替我们吃顿饱饭……”
我攥紧那粒烧焦的麦,看琉璃心魔吞噬最后一块仙宫残骸。远处,新立的魔祠在人间升起炊烟。
星宸被压在断梁下嘶笑:“成魔的感觉如何?”
我踩碎他喉骨时,指尖掠过心口琉璃光纹。
很痛。
但值得。
“她站在神魔骸骨堆砌的悬崖上,左手是信徒献祭的麦穗,右手攥着仇敌的咽喉。当琉璃心魔灼穿胸膛时,才惊觉慈悲比杀戮痛千万倍。”——摘自仙界残碑《堕神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