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9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景阳宫，身后跟着桂嬷嬷和几个贴身宫女。晨风拂过宫道，带来阵阵花香——是御花园里的海棠与丁香开了。知画深吸一口气，花香中混杂着青砖被晨露打湿后的泥土气息，这是宫里特有的味道，既清新又压抑。

沿途遇到的宫人纷纷退至道旁行礼，却在两人走远后忍不住窃窃私语。知画耳尖地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句——"嫡福晋"、"还珠格格"、"昨夜"...她唇角微勾，看来她和永琪的新婚之夜已经成为整个后宫茶余饭后的谈资。桂嬷嬷故意放慢脚步，回头瞪了那些多嘴的宫人一眼，议论声立刻戛然而止。

知画刻意放慢半步，与永琪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失礼，也不显得过分亲密。她能感觉到永琪紧绷的背脊，知道他此刻正备受煎熬。昨夜之事，今晨小燕子的闹剧，还有即将面对的老佛爷...每一件都足以让这个优柔寡断的男人心神不宁。他的脚步略显凌乱，几次险些踩到自己的衣摆，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从容。

"五阿哥和福晋到——"

慈宁宫门前的太监高声通报，声音在晨空中格外清亮。知画垂眸整了整袖口，金线刺绣的牡丹纹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抬眼时却发现宫门前已站了几位华服女子——令贵妃领着庆妃等人也来给太后请安。这个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看来她们是特意来"偶遇"这对新婚夫妇的。

"儿臣给令贵妃娘娘请安。"永琪连忙行礼，声音有些不稳，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知画跟着福下身去，动作优雅如行云流水。眼角余光扫过众人：令皇贵妃一身穿着淡紫色常服，只在衣领袖口绣着精致的兰花纹样，温婉中透着精明；庆妃则是一身湖绿色旗装，年轻貌美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好奇，略显浮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永琪身上来回看着，似要看穿这对新婚夫妻的底细。

"都起来吧。"皇贵妃淡淡道，目光在知画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新婚燕尔，倒是难得你们还记这么早来请安。"

这话明褒暗贬，知画如何听不出来？慈宁宫的大门却在这时打开了，"老佛爷宣五阿哥、福晋觐见——"

踏入慈宁宫内殿，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名贵木材的陈香，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氛围。太后端坐在主位的紫檀木罗汉床上，一身绛紫色常服，衣襟上绣着繁复的万字纹，发髻上的点翠凤钗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她身旁站着晴儿，一袭淡粉色旗装，正低头为太后捶肩，听到脚步声时微微抬眼，又迅速垂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孙儿给老佛爷请安。"

"孙媳给老佛爷请安。"

两人齐齐跪下，行了大礼。太后立刻叫起，"起来吧。昨夜休息得可好？"

这问题直白得几乎露骨。知画感到身旁的永琪浑身一僵，耳根瞬间红透，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她却不慌不忙地又福了福身，声音轻柔却清晰："托老佛爷洪福，一切都好。"八个字，既回答了问题，又不过分露骨，还表达了对太后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