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画7

"福晋。"珍儿轻声提醒,知画转身坐下,重新整理发型,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轻姣好的面容——鹅蛋脸上嵌着一双杏眼,鼻梁挺直,唇如点朱,眉如远山。

这张脸与原主有七分相似,却因她眼神中的冷静而显得格外不同。原主陈知画的眼神总是含着三分怯意,像是随时准备低头;而此刻镜中人的目光清明如水,深处藏着不可测的思绪。

她细细打量着镜中人,指尖轻触自己的脸颊,感受着肌肤下流动的血液与温度。这具身体鲜活而真实,承载着另一个灵魂的全部记忆。

昨夜接收到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原主陈知画的悲欢离合,那些被命运捉弄的无奈与挣扎。十七岁入宫时的忐忑,初见永琪时的心动,发现他心有所属时的失落,怀上绵亿时的喜悦,失去孩子时的绝望...每一个片段都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却又遥远得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事情发展到今天,是知画的错吗?"她在心中自问,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绣帕。丝质的帕子在她指间变形,绣着的并蒂莲扭曲成奇怪的形状。铜镜仿佛变成了时光之镜,映出过往种种。

在知画出现之前,老佛爷便明显已经十分看不上小燕子。那个从民间来的还珠格格,多年如一日地不懂规矩,不知进退。

若不是有皇后和令妃的屡次和稀泥,景阳宫中大概已经人满为患了。

知画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这笑容让她镜中的影像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知画闭上眼睛,继续梳理着记忆。这门婚事最初能成,也是老佛爷被他们的爱情一时感动。可等那股冲动过去,大家要在一个屋檐底下真正过日子了,矛盾就出现了——而且显然不可调和。

爱情和婚姻从来不是一码事。爱情可以靠一时激情维系,婚姻却需要共同的价值观和生活习惯作为基础。

小燕子与永琪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身份地位的鸿沟,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处世哲学。

一个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长大的皇子,一个是在市井中摸爬滚打长大的野丫头;一个习惯了凡事三思而后行,一个总是凭直觉横冲直撞。

她对永琪的记忆尤为复杂。那个男人对小燕子的纵容简直令人发指——可以容忍她在众人面前大呼小叫,可以原谅她一次又一次的失礼,甚至可以无视她对皇室规矩的公然蔑视。他性格优柔寡断,多愁善感,总是在小燕子闯祸后左右为难,既想维护她又不得不向老佛爷请罪。

记忆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婚后永琪对小燕子不长进的不满日益加深;两人整日的争吵还少吗?更甚者因为小燕子会武功,一甩鞭子,两人就是大打出手。

"福晋,桂嬷嬷说早膳已经备好,五阿哥正在花厅等您一同用膳。"珍儿轻声提醒道。

知画微微颔首,起身时裙裾纹丝不动,展现出完美的仪态。她缓步走向花厅,心中思绪却未停。

老佛爷屡次想要给五阿哥重新指个福晋,知画只是恰好在那个时间里出现了。自从她随着老佛爷入宫,她便只能进不能退。

记忆中那个十七岁的少女,站在海宁陈家的庭院里,三月的桃花开得正盛,花瓣飘落在她的肩头。

她听着父亲与太后派来的嬷嬷低声交谈,隐约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父亲眼中的复杂情绪——有骄傲,有担忧,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愧疚;母亲紧握她的手,指尖冰凉,微微发抖。

那时候老佛爷和她爹娘早在海宁陈家时就已经达成共识,会将她许给永琪做侧福晋。知画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廊柱上精美的雕花,指尖感受到木纹的细腻触感。

太后一句话,年仅十七岁的知画,告别父母和家人,离开熟悉的海宁,跟随太后进宫。她记得自己跪在祠堂向祖先辞行时的茫然,记得母亲塞给她绣着平安符的香囊时的泪水,记得乘坐的轿子穿过宫门时那沉重的吱呀声。

那个少女可曾想过,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她就成了老佛爷手中的一颗棋子,再无别的选择?知画停下脚步,望向庭院中盛开的海棠。粉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美丽却短暂,就像宫中女子们的青春与梦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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