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76

厨房的蒸汽在窗棂上凝结成珠,上官浅的绣鞋踏过青石地面,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灶台上的砂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米香混合着人参特有的苦涩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帮角公子熬些白粥。"上官浅指尖轻点橱柜,"加两片老山参提气,记得把米粒都捣碎。"

厨娘低着头应声:"是,姑娘。"她掀开锅盖的瞬间,蒸汽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视线。

上官浅状似无意地拨弄着案板旁的芹菜叶:"平日里角宫都有侍卫轮值,今日怎么不见人影?"

"回姑娘的话,"厨娘用木勺慢慢搅动粥水,"每隔半月,徵公子都会遣散所有下人。"她压低声音,"说是角公子在修炼内功心法,受不得打扰。"

木勺碰到砂锅底,发出清脆的"叮"声。上官浅的睫毛微微颤动:"哦?每隔多久来着?"

"约莫......半个月吧。"厨娘突然意识到失言,急忙补充,"奴婢也是听管家说的。"

"这样啊......"上官浅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雪粒开始敲打窗棂时,上官浅端着食盒穿过回廊。她远远望见宫远徵独自坐在庭院石凳上,少年单薄的背影几乎与飘雪融为一体。走近了才发现,他手中攥着个草编的蚱蜢——编法拙劣,显然是初学者的作品。

"徵公子。"上官浅将食盒放在石桌上,"粥还热着。"

宫远徵没有回头,只是将草蚱蜢小心收入怀中:"七岁那年,我高烧不退,哥哥连夜背我去药庐。"他声音沙哑,"那晚也下着这样的雪。"

上官浅默然,看着雪粒在石桌上积成薄薄一层。

"我哥哥他......"宫远徵突然抓起一把雪,看着它在掌心化成水,"从来不知道自己要什么。"雪水从他指缝滴落,像某种无声的哭泣,"他眼里装着江湖道义、家族重担、宫门荣辱......"少年猛地攥紧拳头,"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一片雪花落在上官浅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她想起宫尚角书房那盏永远亮到深夜的灯,想起他每次议事时挺得笔直的脊背,想起他独自擦拭佩剑时微微低垂的脖颈。

"直到遇见你。"宫远徵突然转头,发梢的雪粒簌簌掉落,"我很羡慕你,也很......感谢你。"他说得艰难,像是每个字都在割他的喉咙,"因为你让哥哥第一次有了想追寻的东西。"

上官浅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食盒上的雕花"是吗......"她望向远处被雪模糊的屋檐,"可我觉得,我并不如你想的这么重要。"

宫远徵继续说道:"人们赞美大树,总说它枝繁叶茂、硕果累累。却没人看见埋在黑暗里的树根。"

"我挖药时经常看见树根。"宫远徵的声音轻了下来,"它们扎在阴冷的土里,无怨无悔。每次挖到根须,都像......像碰到了树的心。"

雪下大了。上官浅看见少年睫毛上结起了细小的冰晶,"他总是一个人......"宫远徵的声音几乎被雪声淹没,"深夜练刀......"他突然哽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画面,"还有半月之蝇发作时......"

宫远徵猛地站起,积雪从衣摆簌簌落下:"该给哥哥换药了。"他走了两步又停住,背对着上官浅,"那粥......"

"我会送去。"上官浅轻声说。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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