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14

廊下已乱作一团。新娘们衣衫不整地聚在院中,有人连绣鞋都穿反了。

上官浅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边缘,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目光扫过每一张惊惶的面孔,又看向东边第二间厢房仍门窗紧闭,那是云为衫的住处。她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姜姑娘怎么没出来?"有人颤声问道。

侍卫统领闻言脸色骤变,带着三名侍卫冲向姜离离的闺房。

片刻后,四个侍卫用锦被抬着姜离离冲出房间。她面色出了红疹,已经昏迷不醒,侍卫统领探了探她的鼻息,铁甲下的肌肉明显松弛下来:"还有气息,快送往医馆!"

上官浅适时地捂住嘴。她看见姜离离露在外面的手腕上布满猩红疹子。

"天啊..."上官浅的声音恰到好处地颤抖着,眼中迅速泛起水光,"方才申时我们还一起品茶...怎么如今才一会儿..."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守卫统领按着刀柄厉声喝问,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人群。

新娘们面面相觑。这时一个年轻侍卫踉跄着跑来,膝甲撞出刺耳的声响:"报、报告!云姑娘屋里也...也出事了!"他声音发颤,"脸上突然起了大片红疹,和姜姑娘症状一模一样!"

人群顿时炸开锅。

上官浅借着骚动退后半步,仰头看见无数白色天灯正从宫门各处升起,在墨色夜空中连成一片缟素星河。

这是宫门百年来的规矩——执刃去世,新执刃上位,需以天灯昭告四方。

夜风忽然变得刺骨。那些飘摇的天灯在她眼中化作了十年前燃烧的屋梁,火星如血色的萤火漫天飞舞。记忆中的焦糊味与此刻庭院里的檀香混在一起,让她胃部一阵痉挛。

"浅姑娘?你脸色好差。"身边的女子关切地问道。

上官浅立即垂下眼帘,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我有些冷。"她拢了拢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十多年前那个雪夜,她也是这样蜷缩在宫门前的石阶上,父亲的玉佩在掌心刻出血痕。在她绝望的时候,宫门最终还是没有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伸出援手,那时候他们也不想因为自己一个孤山派遗孤来得罪无锋吧,最后是昭明背起奄奄一息的她离开,后来,她成了上官浅,又以上官浅的身份潜入了无锋中。

晨雾中,丧钟一声接着一声。上官浅数着钟响,忽然想起十年前离开宫门那日,口中喃喃道:"仇恨是最好的老师,它会教你如何把眼泪变成刀。"

"宫鸿羽..."上官浅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舌尖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望着逐渐被晨雾吞噬的天灯,远处不断传来沉闷的钟声。"你拒绝救援孤山派,却假仁假义地收养我哥哥时,就该想到有今天。"

上官浅拢了拢衣襟,声音轻得消散在风里:"视而不见比杀人更加诛心..."

浑厚的钟声惊起一群寒鸦,它们扑棱着翅膀掠过新娘们的头顶。上官浅凝视着那些四散的黑色身影"从今日开始,宫门将要变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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