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143

夜深人静，明兰躺在床上，脸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林噙霜特制的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却压不住那股灼烧感。月光透过纱窗，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丹橘轻手轻脚地进来，见她还醒着，小声道："姑娘，老太太让奴婢来问，您为何要激怒五姑娘？"

明兰望着帐顶，轻声道："我何曾激怒她？是她自己..."

"姑娘，"丹橘打断她，声音更低了，"您今日故意在五姑娘面前提起吴大娘子送的那对翡翠镯子..."

明兰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这一笑牵动了伤口，让她轻轻"嘶"了一声："丹橘，你觉得梁六郎如何？"

丹橘一愣，手中的帕子绞成了麻花："这...奴婢不敢妄议。"

"无妨，说吧。"明兰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梁六郎...生得俊朗，家世也好..."丹橘犹豫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就是...就是听说性子有些..."

"有些风流？"明兰轻笑一声，"是啊，这样的'良配'，吴大娘子为何偏偏看中我？"

丹橘摇头，烛光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晃动："奴婢愚钝。"

明兰的声音冷了下来，像淬了冰，"梁六郎与暂住在他家里的，大嫂的表妹私通，如今有了身孕，那女子正闹着要进门。吴大娘子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后宅的媳妇..."

丹橘倒吸一口冷气，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所以吴大娘子是看中姑娘您..."

"看中我庶女出身，好拿捏；看中我在老太太跟前长大，懂规矩；看中我..."明兰摸了摸脸上的伤，"看中我够隐忍。"

丹橘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烛光下那道伤痕像一条蜈蚣，狰狞地趴在她白皙的脸上："那姑娘今日是故意..."

明兰闭上眼，长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如兰心高气傲，最见不得我出风头。我不过略施小计，提起吴大娘子对我的看重..."她苦笑一声，"只是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幸亏没事，这吴大娘子也能摆脱了。"

丹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姑娘歇息吧，奴婢去回老太太的话。"

寿安堂内，沉香缭绕。盛老太太听完丹橘的回报，长叹一声："这孩子...何苦如此。"

房妈妈递上热茶："六姑娘也是被逼急了。这些年，五姑娘没少给她气受。"

老太太摇头，"我不是怪她反击，只是..."她眉头紧锁，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伤在脸上，万一留了疤..."

"老太太放心，"房妈妈安慰道，"林小娘的医术您还不放心？她说没事，六姑娘肯定没事的。"

老太太点点头，"只是这法子太险了...若是伤着眼睛..."

府中一片寂静，只有祠堂里偶尔传出如兰压抑的抽泣声，和更夫遥远的梆子声遥相呼应。

盛家祠堂内，青砖地面透着刺骨的寒意。如兰跪在祖宗牌位前，膝盖早已疼得没了知觉。三天的罚跪让她形容憔悴，杏黄色的裙摆沾满了灰尘，精心保养的指甲也折断了几个。

"父亲怎么还不来..."如兰抽泣着，嗓子已经哭哑了。她抬头望着那些黑漆漆的牌位，烛火映照下，那些金字仿佛在嘲笑她。一阵穿堂风吹过，供桌上的白烛忽明忽暗，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

祠堂外，王若弗急得直搓手，刘妈妈匆匆赶来，额上还带着汗珠："大娘子，主君又宿在衙门了..."

"什么公务繁忙！分明是躲着我！"王若弗气得一把扯下帕子，眼眶通红，"我的如儿从小娇生惯养，连针扎一下都要哭半天，哪里受过这种罪..."她说着就要往祠堂里冲，却被刘妈妈死死拉住。

"大娘子使不得啊！"刘妈妈压低声音，"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您要是违了主君的命令..."

王若弗颓然停下脚步，泪水夺眶而出。她透过门缝，看见女儿跪在冰冷的地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