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101

场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那声音如珠玉相击，在春日暖阳中格外悦耳。众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柳荫深处，齐衡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缓缓而来。那马通体如雪，唯有额间一点墨色，四蹄踏着优雅的步伐，颈间的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声响。

齐衡一袭月白色锦袍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衣襟袖口用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腰间束着天青色云纹腰带，一枚羊脂玉佩垂落其间。他头戴玉冠，几缕乌发随风轻扬，整个人如谪仙般清逸出尘。阳光透过柳枝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衣袍竟未掀起半分褶皱。那白马温顺地低头，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衣袖。

"元若哥哥！"如兰第一个提着裙摆跑过去，鹅黄色的裙裾在草地上翻飞如蝶。她脸颊泛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发间的金丝蝴蝶簪随着跑动振翅欲飞，"你可算来了！马球赛都要开始了。"

齐衡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湖面，在场不少闺秀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先向如兰点头致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越过她，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当看到站在余嫣然身旁的明兰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随后才向众人拱手行礼："诸位久等。"

荣飞燕的目光在齐衡身上停留了片刻，绯红衣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绣着金线的帕子。她很快调整好表情，上前两步笑道："齐小公爷既来晚了，不如就罚，赋诗一首为我们大家助兴？"

"正是！"梁晗立刻附和，他今日穿着一身靛蓝色骑装，腰间配着镶宝石的匕首，"元若兄的诗才在汴京可是数一数二的。"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几位原本在凉棚下歇息的夫人也纷纷起身，想一睹这位齐国公府独子的风采。盛家大娘子王氏摇着团扇，对身旁的嬷嬷低声道："这齐小公爷果然一表人才，难怪..."

齐衡目光扫过满场期待的眼神，最后在明兰身上停留了一瞬。明兰正低头，似乎对这场热闹并不在意。他略一沉吟，清朗的声音便如珠玉般洒落：

"金鞍玉勒照晴空，一点流星透绮栊。

莫道春风不解意，马蹄踏处尽花丛。"

话音未落，满场已是一片喝彩。几位年轻的文士连连点头，赞叹诗中"流星"二字用得精妙，既暗喻马球飞驰之态，又透着几分潇洒不羁。

闺秀们则被那句"春风不解意"撩动了心弦，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低声议论，不时偷眼看向场中央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如兰激动地拉着身旁丫鬟的手，小声道："元若哥哥作诗的样子真好看！"

余嫣红拍手笑道："好一个'马蹄踏处尽花丛'！齐小公爷果然名不虚传。"她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墨兰，"盛家四姑娘的才情也不差，不如也来一首？"

这一声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墨兰。明兰担忧地望向自己的姐姐，却见墨兰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莞尔一笑，那笑容如三月春花，明媚却不张扬："余二姑娘抬爱了，不扰大家兴致，那我就献丑了。"

春风拂过，掀起她鬓角一缕碎发，墨兰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腕间的银镯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略作思索，轻启朱唇：

"不羡桃李争春色，自将清韵寄东风。

纵然无人赏幽芳，犹向深林发几丛。"

她的声音不似寻常闺秀那般娇柔，反而带着几分清冷，如玉石相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