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52

夕阳将盛家书塾的檐角染成金红色，琉璃瓦在余晖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撒了一层金粉。

明兰抱着沉甸甸的书箱慢吞吞地走在青石小径上，书箱的重量压得她手臂发酸，却不敢有丝毫抱怨。今日庄学究罚她抄写《礼记》十遍，皆因她在课上走神，答非所问。

"六姑娘，让奴婢来拿吧。"小桃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微微发红的手指。

明兰摇摇头，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不必，学究罚的是我，自然该我自己承担。"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西沉，暮色渐起，"咱们走快些，祖母该等急了。"

"六妹妹！"

清朗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明兰脚步一顿，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回头时，果然看见齐衡快步追了上来。

明兰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福礼，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将书箱抵在胸前，像一道小小的屏障。

"小公爷。"她的声音轻柔却疏离，目光落在齐衡衣襟的竹纹刺绣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齐衡见她躲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容："听说庄学究罚你抄《礼记》？我那里有上好的澄心堂纸，轻薄透墨，最适合作罚抄之用，不如..."

"不必了。"明兰打断他，声音虽轻却坚定，"学究罚抄是为我好，让我记住教训，不敢劳烦小公爷。"

她垂下眼睛，长睫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齐衡却不死心，转身从书童不为手中接过一个紫檀木锦盒。盒盖上精雕细琢着兰草纹样，四角包着鎏金铜片，做工极为精致，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这是新进的湖笔，用的是上等紫毫，我得了两只，送给六妹妹。"齐衡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小公爷！"明兰连连摆手，耳尖都急得泛红，像两片初绽的桃花瓣，"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若是让旁人看见..."

"不过是些寻常物件。"齐衡不由分说将盒子塞进她的怀里，惊得她差点把书箱摔了。

"你如今课业繁重，更需要用好笔。"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与固执。

说完不等她推辞，齐衡转身就跑开了，衣袂翻飞间还能看见他泛红的耳根。不为匆匆向明兰行了一礼，小跑着追自家公子去了。

明兰捧着锦盒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盒子在她手中仿佛有千斤重。她正想叫住齐衡将礼物退还，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元若哥哥给了你什么？"

如兰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走来，杏眼圆睁，绯红色襦裙在暮色中格外醒目。她不等明兰回答，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盒子："让我看看，六妹妹藏着做什么！"

"五姐姐！"明兰惊呼，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啪嗒"一声，锦盒被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两支紫毫笔。

笔杆是上好的湘妃竹，紫褐色的斑纹宛如泪痕，笔头紫毫油亮整齐，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盒底还垫着一块绣有兰花的丝绸，显然是特意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