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噙霜21
三月的扬州城本该是烟雨朦胧的时节,瘦西湖畔的垂柳抽出嫩芽,二十四桥上游人如织。
可此刻,整座城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林噙霜的轿子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偶尔有风吹起轿帘,露出她紧蹙的眉头。
"小姐,前面就是荣家了。"雪娘提着灯笼,声音有些发颤,"您真要亲自去?听说这病传染得厉害..."
林噙霜没有回答,只是将素纱面罩又系紧了些。
轿子停下时,她闻到一股混杂着艾草焦糊味和血腥气的怪味。抬头望去,檐下悬挂的艾草早已枯黄,在风中无力地摇晃。
"林...林姐姐..."一个虚弱的女声从门内传来。
荣飞鸾倚在门框上,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林噙霜注意到她手腕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红疹——这是热瘟的初期症状。
"求您...看看我家里人..."荣飞鸾的声音细若蚊蝇。
不等雪娘阻拦,林噙霜已经跨过门槛。屋内昏暗潮湿,一盏油灯勉强照亮角落。荣母和荣父还有她的哥哥都躺在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声。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她身边,面如金纸,嘴唇发紫。
林噙霜蹲下身,三指搭上荣母的脉搏。指下传来的跳动又快又弱,像是受惊的小鸟。
她轻轻掀开荣母的眼皮,心头猛地一沉——眼白已经泛黄,这是热瘟进入重症期的征兆。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声音平静,却掩不住其中的紧迫。
"五日前..."荣飞鸾强撑着回答,声音断断续续,"先是小妹发热...后来母亲也开始咳嗽...今早咳出了血...后来就是父亲和哥哥。"
墙角木盆里的血水尚未干涸,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林噙霜迅速检查了孩子的情况,年纪较小 已经出现昏迷症状。
"雪娘,"她声音陡然提高,"立刻去药膳堂按这个方子抓十副药来!"
雪娘接过药方,面露难色:"小姐….."
"人命关天!"林噙霜罕见地厉声喝道,"再耽搁就要出人命了!快去!"
雪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震住,慌忙退了出去。林噙霜转向荣飞鸾:"家里可有白酒?越烈越好。"
待荣飞鸾取来半壶烧刀子,林噙霜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在火上烤过后浸入酒中。她动作娴熟地为几人施针,银针在几个关键穴位上轻轻颤动。渐渐地,呼吸平稳了些。
"林姐姐..."荣飞鸾突然跪下,"我爹娘和兄长没事吧,求你救救他们..."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林噙霜扶起她,发现这姑娘的手烫得吓人。"你先躺下,"她柔声道,"我给你也看看。"
检查过后,林噙霜心中忧虑更甚。
荣家五口,四人染病,症状相似却轻重不一。这绝非普通时疫,而是会人传人的热瘟——三年前隔壁州县因此死了上千人,连知县都未能幸免。
雪娘很快带着药材回来,脸上还带着不情愿的神色。林噙霜顾不上理会,立刻动手煎药。她小心地将第一碗药喂给情况最危急的荣母。
"这药苦,但必须喝完。"她轻声哄着抗拒吃药的小女孩,"乖,喝完给你蜜饯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