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嬿婉151
乾隆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刀般扫向呆立一旁的太监:"狗奴才,朕是使唤不了你了?还不快去!"
那太监被这声厉喝吓得浑身一颤,额上顿时沁出豆大的汗珠。他慌忙跪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草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办!"说罢连滚带爬地冲向恪贵人。
太监一个激灵,上前粗暴地揪住恪贵人的衣领。恪贵人惊恐地睁大眼睛,还未及反应,太监已经左右开弓扇起耳光。
"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草原上格外刺耳。
恪贵人保养精致的脸蛋很快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滚落。
乾隆冷冷下令,声音如同冰封的湖水:"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另外,传朕口谕,训斥厄鲁特部德穆齐塞音察克,问他是怎么教育女儿的!"
"嗻!"进忠躬身领命,眼角余光瞥见恪贵人颤抖的肩膀,却不敢流露出丝毫同情。
乾隆不再多看她们一眼,仿佛地上跪着的不是他的妃嫔,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他温柔地牵起魏嬿婉的手转身离去,明黄色龙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魏嬿婉回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恪贵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不可察的微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却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栗。
颖贵人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突然凄然一笑。她低头看着自己因常年骑马而粗糙的双手,又想起魏嬿婉那双被乾隆捧在手心呵护的柔荑,终于明白,什么蒙古贵女的身份,在皇上眼里什么都不是。
她缓步走到恪贵人身旁,蹲下身来低声道:"姐姐何必逞一时口快?如今惹怒了皇上,连累部族,得不偿失啊。"
恪贵人抬起头,泪水已经花了精致的妆容。她哽咽道:"我...我只是不甘心。我们蒙古贵女,在家时何等尊贵,入了宫却要受这等屈辱..."
她颤抖的手指抚上红肿的脸颊,"阿布被当众训斥,在族人面前还怎么抬头..."
颖贵人望着远处飘扬的龙旗,幽幽道:"我们不过是皇上用来安抚各部的摆设罢了。你以为他真把我们当妃子?"她苦笑着摇头,"在他眼里,我们和那些进贡的宝马、貂皮没什么两样。"
远处龙帐前,乾隆回头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恪贵人,眼神冷漠得如同看一件死物。
他低声对魏嬿婉说,声音里带着几分轻蔑:"朕的皇玛法平定准噶尔时,这些蒙古部落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倒是养出脾气来了。"
魏嬿婉温顺地靠在他肩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抚平他龙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这些蒙古女子粗鄙无礼,不值得您动气。"
她的嘴角在乾隆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上扬——今日这场戏,比她预想的还要精彩。恪贵人当众受辱,颖贵人颜面扫地,厄鲁特部更是要因此蒙羞。
当晚,帐内烛火通明。进忠捧着德穆齐塞音察克的请罪折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金砖缝隙,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扰圣驾。
"启禀皇上,拜尔葛斯郡王递了请罪折子。"进忠躬身行礼,双手将折子高举过头顶,动作恭敬得近乎虔诚。
皇帝眉头微蹙,放下手中的朱笔。他接过折子展开细看。
只见折子上字迹虽工整,却透着几分颤抖:"臣德穆齐塞音察克叩请圣安。臣教女无方,致使恪贵人有负圣恩,罪该万死。今自请罚俸三年,以赎臣罪。至于恪贵人,既已是皇上妃嫔,生死荣辱皆由圣意裁夺......"
乾隆的目光在"生死荣辱皆由圣意裁夺"几个字上停留片刻,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合上折子,随手搁在一旁的紫檀案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传旨,准其所请。"皇帝淡淡吩咐,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进忠躬身应是,倒退着退出殿外。
等摆驾回宫后,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六宫。
咸福宫里,恪贵人正对着铜镜梳妆。铜镜边缘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花纹,镜面却映照出一张憔悴的脸庞。
听闻消息后,她手中的和田玉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截。
"主子..."贴身宫女阿兰心疼地唤道,连忙蹲下身去收拾碎片。
恪贵人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喃喃道:"阿玛这是...不要我了吗?"
永寿宫的偏殿里,几个宫女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恪贵人被母族抛弃了..."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压低声音道。
"可不是,"另一个年长些的宫女接口,"听说她父亲为了撇清关系,连她的生死都不管了..."
"嘘,小声点,"第三个宫女紧张地环顾四周,"皇贵妃娘娘最讨厌底下人嚼舌根,要是让王蟾公公听见..."
夕阳西下,御花园的牡丹已经谢了,只剩下几株晚开的菊花在秋风中摇曳。
恪贵人独自站在角落里,望着天边如血的晚霞。
她想起入宫前,阿布在草原上对她说的那番话:"我的明珠,你要记住,你不仅是阿布的骄傲,更是整个厄鲁特的荣耀,入宫后,部落就是你的后盾。"
那时的草原多么辽阔,天空多么湛蓝。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
"主子,该用膳了。"阿兰小心翼翼地上前提醒,手里捧着一件织锦斗篷,"天凉了,加件衣裳吧。"
恪贵人恍若未闻,只是轻声问道,声音飘忽得如同梦呓:"阿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阿兰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为她披上斗篷,陪她一起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此时的永寿宫主殿,魏嬿婉正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翡翠念珠。进忠跪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一些事情。
"娘娘,恪贵人那边需不需要..."
魏嬿婉轻轻抬手打断他:"不必多费事了。"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啊,再也蹦跶不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