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
黑石崖的风裹着碎石,刮在脸上生疼。凌云霄刚用龙气震退一只扑来的岩齿兽,就见远处天际掠过几道黑影——是追杀他们三天的邪魂师,为首那人手中的噬魂杖泛着幽紫光芒,显然是冲着姚鉴栩来的。
“你先往后退!”凌云霄将姚鉴栩护在身后,赤金龙臂完全展开,龙气在周身凝成实体,可邪魂师的数量远超预期,三道黑色魂索同时袭来,缠住他的龙臂,噬魂杖的光芒直逼他心口。姚鉴栩瞳孔骤缩,指尖的金水珠突然炸开,却不是往常的净澜水幕,而是泛着淡金色的妖力,水纹中隐约浮出几片透明的狐尾虚影。
她没给凌云霄反应的时间,妖力化作利刃斩断魂索,随即转身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贴在他心口。“别说话。”她的声音比平时低哑,金眸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他们要的是我,你带不动我,也护不住我。”
凌云霄刚想抓住她的手,就觉一股温暖的力量顺着心口蔓延,竟是姚鉴栩将自己的妖力与魂力强行渡给了他——她的指尖开始变得透明,淡金色的狐毛在风里转瞬即逝。“姚鉴栩!”他嘶吼着要靠近,却被她用最后一丝妖力推开。
“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她突然拔高声音,故意皱着眉,语气凶得像在发脾气,“整天跟在我身边,你不觉得烦,我还觉得碍眼!我不要跟你在一块,以后也别再找我!”
这话像淬了冰,可凌云霄分明看见她眼底的泪光。邪魂师的噬魂杖已近在咫尺,姚鉴栩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淡金色的身影在黑石崖的阴影里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道光,引着所有邪魂师追向了深谷。
凌云霄僵在原地,心口那股属于她的力量还在发烫,掌心里却只剩下几片转瞬即逝的透明狐毛——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峡谷遇见冰焰狐时,姚鉴栩轻轻摸它头顶的动作,和此刻她转身时的眼神一模一样;想起她总在夜里对着魂导相机里的青纹蛇鳞片发呆,指尖会无意识地浮现出和狐尾同源的淡金色纹路;想起她说“魂兽不是敌人”时,眼底藏着的,从来都不是魂师对魂兽的怜悯,而是同类间的共情。
风卷着碎石砸在身上,他却感觉不到疼,只攥紧了掌心那几片快要消失的狐毛,看着姚鉴栩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五年后,当凌云霄成为魂师界最年轻的封号斗罗,每次路过有狐魂兽出没的山谷,都会停下脚步——他知道,那个当年故意说狠话离开的人,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他,就像她渡给他的那股力量,五年来始终在他心口,从未冷却。
凌云霄坐在黑石崖的篝火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那枚盛过星光草的魂导容器——容器壁上还留着淡金色的纹路,是姚鉴栩当年用魂力刻下的。风卷着碎石落在篝火里,火星子溅起来,烫得他指尖发麻,可他半点反应都没有,只盯着跳动的火苗发呆。
这世道就是这样,只要肯沉下心修炼灵力,哪怕是最低阶的凡魂师,也能把容貌定格在开始修炼的年纪,再凭着逐年精进的灵力延长寿命。他清楚记得自己是十六岁踏上魂师路的,如今三十出头,模样还和二十岁时没两样;可姚鉴栩呢?她总说自己是二十五岁开始修炼,容貌也一直停在那个年纪,他竟从没怀疑过——现在想来,那哪是人类魂师的初始容貌,分明是她作为狐妖,化形后选择定格的模样。
“你媳妇儿呢?”陆屿端着两碗热汤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往他碗里递了双筷子,“往常这时候,她早该帮你整理魂导装置了,怎么没见到人在你身边?”
这话像根针,猛地扎进凌云霄心里。他握着筷子的手开始发抖,汤碗晃了晃,热汤洒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眼眶瞬间红了。“她走了。”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是妖……我怎么就没注意到?”
他想起无数个细节:姚鉴栩从不喝魂师常饮的灵力茶,总说那味道太冲,却喜欢在溪边摘一种只有狐妖才会吃的灵果;她夜里修炼时,帐篷里会飘出淡淡的草木香,那不是魂力的气息,是妖力运转时才有的味道;就连她帮冰焰狐包扎伤口时,指尖浮现的淡金色光晕,都和古籍里记载的狐妖治愈术一模一样。
“我早该发现的……”凌云霄低下头,额头抵在汤碗边缘,声音里满是哽咽,“她故意说狠话走的,她怕那些邪魂师伤我,把自己的妖力都渡给我了……”
陆屿看着他这副模样,也没再多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篝火噼啪作响,映着凌云霄泛红的眼眶,远处偶尔传来魂兽的叫声,却再也没有那个会笑着说“魂兽不是敌人”的身影——他的媳妇,那个会在他修炼走火入魔时,用淡金色魂力稳住他的媳妇,那个明明是妖,却比许多人类都温柔的媳妇,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