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晚风与未完成的约定

开车回家的路上,晚风从车窗吹进来,拂起姚鉴栩落在颈间的碎发。凌云霄盯着她发梢蹭过西瓜坠子的模样,喉结轻轻滚了滚,忽然低声开口:“刚在海边看你光脚跑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能不能把你这模样偷偷藏起来,就我一个人看。”

姚鉴栩一愣,转头就撞进他发红的耳尖。他赶紧移开视线抓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都发紧:“别、别笑,我说真的。”她偏要逗他,伸手去捏他发烫的耳垂:“那我要是不同意呢?”凌云霄侧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他眼底,漾着细碎的温柔:“那我就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把你看住了。”

车内的音乐轻轻流淌,姚鉴栩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颈间的西瓜坠子,嘴角的笑意就没落下过。她想起下午在海边,他为了帮她捡被浪卷走的贝壳,裤脚全被海水打湿,却还笑着说“没事,晾干就好”;想起吃饭时,他把剥好的蟹肉堆成小山,自己却只啃了个蟹壳。

“对了,”姚鉴栩忽然开口,“下周我生日,我们去之前说的那家山顶餐厅好不好?听说晚上能看到满片的星星。”凌云霄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随即笑着点头:“好啊,我提前订位置。”他的声音听着和平时一样温柔,只是姚鉴栩没看见,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姚鉴栩生日那天。她特意换上了新裙子,坐在梳妆台前反复调整颈间的西瓜坠子,可等到夜幕降临,凌云霄却迟迟没回来。她给他打电话,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桌上的蛋糕渐渐失去温度,窗外的星星亮了又暗,姚鉴栩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他上次给她买的毛绒熊,一夜未眠。第二天清晨,她终于接到了电话,却不是凌云霄打来的——是医院的护士,说凌云霄昨晚出了车祸,正在抢救。

姚鉴栩赶到医院时,抢救室的灯还亮着。她抓着护士的手,声音发抖:“他怎么样?他为什么会出车祸?”护士叹了口气,递给她一个染血的丝绒盒子:“这是从病人身上找到的,应该是要送给你的礼物。他出事前一直在赶时间,好像是要去山顶餐厅……”

姚鉴栩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坠子是两颗缠绕在一起的星星,背面刻着“鉴栩的星星”。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昨晚他说要提前订位置,想起他每次都把她的话记在心里,想起海边他说要把她藏起来,只让自己一个人看。

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姚鉴栩腿一软,差点摔倒,她盯着医生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他昨天还说要陪我看星星的,他怎么会……”

后来,姚鉴栩一个人去了山顶餐厅。她坐在他们原本要坐的位置,看着天上的星星,手里攥着那条星星项链。风从山顶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她好像又听到了凌云霄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害羞:“想把你藏起来,就我一个人看。”

她低头摸了摸颈间的西瓜坠子,又看了看手里的星星项链,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桌子上:“凌云霄,你骗人……你说要跟着我,你说要陪我看星星,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那天之后,姚鉴栩每年生日都会去山顶餐厅。她会带着两颗项链,点一份他爱吃的牛排,对着星星说很多话。只是再也没有人会在她光脚跑的时候,紧张地把她拉住;再也没有人会为了给她剥蟹肉,提前偷偷练教程;再也没有人会在开车的时候,红着耳朵说要把她藏起来。

夏夜晚风依旧,只是那个说要陪她到老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姚鉴栩站在银色公馆顶楼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24岁这年,她亲手将“银色公馆”的铭牌嵌进苏黎世湖畔的摩天大楼时,没人知道这个外表看似刚成年的少女,早已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六年,更没人知道,那场改变她一生的科学意外,让时间在她18岁的面容上永远停驻。

玻璃映出她颈间叠戴的两条项链——西瓜坠子的银链已有些氧化,星星项链的光泽却依旧明亮。六年前凌云霄离开后,她把所有的眼泪都埋进了商业计划书里,从跟着父亲看财报,到独自在谈判桌上和投行大佬博弈,再到秘密组建私人武装,每一步都走得比同龄人更急、更狠。直到三年前那场实验室爆炸,她为了获取新型能源技术亲临现场,却被泄露的辐射源击中。醒来后,医生说她的基因序列发生了不可逆的突变,生理年龄会以正常人三分之一的速度增长,外貌则永远停留在18岁。

“会长,北非的能源基地传来消息,当地武装试图封锁我们的运输线。”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姚鉴栩转身,脸上已褪去所有柔软,只剩下与年龄不符的冷静:“让‘夜莺’小队出动,按三号预案处理,记住,银色公馆不主动挑事,但也绝不受欺负。”

助理点头退下,偌大的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她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是凌云霄的字迹:“想和鉴栩一起,去看极光,去南极看企鹅,去冰岛泡温泉。”这是她在整理他遗物时发现的,每一页都记着他们未完成的约定,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她生日的前一天。

指尖拂过“极光”两个字,姚鉴栩的眼神软了软。这些年,银色公馆已成为全球唯一非国家性质、却拥有中型国家规模领土与军队的中立势力,她能调动的资源足以完成任何愿望,可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会红着耳朵说“想把你藏起来”的人。

上个月,她在北极圈部署科研站时,特意绕道去了极光观测点。当绿色的光带在夜空铺开时,她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拍照分享,却突然想起,那个会认真保存她每一张照片的人,早已不在了。那晚她站在雪地里,颈间的西瓜坠子贴着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海边那个夏天,他用指腹擦掉她嘴角甜汁时的温度。

“会长,您要的关于‘长生基因’的研究报告到了。”助理再次敲门,将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姚鉴栩翻开,里面记录着全球类似基因突变的案例,目前已知的不超过五例。她看着报告里“寿命可能延长至200岁”的结论,忽然笑了笑——原来她真的成了人们口中“长生不老”的人,可这漫长的时光,却再也等不到那个要陪她到老的人。

深夜,姚鉴栩回到私人别墅,客厅的陈列还保持着六年前的样子。懒人沙发上放着半颗仿真西瓜抱枕,墙上挂着她和凌云霄在海边的合照,照片里的他正低头帮她戴项链,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窝进懒人沙发,像当年那样抱着抱枕,指尖轻轻摩挲着颈间的项链:“凌云霄,我现在能保护自己了,还建了一个很大的‘家’,可我还是会想你……想你带我去看极光,想你给我剥蟹肉,想你红着耳朵说要把我藏起来。”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个夏天的阳光。姚鉴栩闭上眼,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害羞:“鉴栩,以后我们老了,也要一起吃西瓜,一起看日出。”

只是这一次,回应她的,只有漫漫长夜里,银色公馆塔顶永不停歇的微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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