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力出世

凌云霄的指尖顿在半空中,阳光落在花田的幼苗上,泛着细碎的光,却照不进他骤然收紧的心脏。

他蹲下身,视线与小姑娘齐平,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你叫小葵?”

“嗯!”小丫头重重点头,羊角辫跟着晃了晃,“妈妈叫姚……”她歪着头想了想,好像记不太清全名,只指着不远处的白色小楼,“妈妈在那边给花浇水呢!”

凌云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白裙的身影正在花丛里弯腰,银白色的长发被风掀起,和记忆里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叠,又迅速被眼前的明亮冲散。

“叔叔,”小葵忽然伸出小胖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角,“妈妈桌子上有你的照片哦,就放在那个银色的相框里。”她学着大人的样子叹气,“我问妈妈‘这是谁呀’,妈妈总是摇摇头,说她不记得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幼苗的叶片,又怕捏坏了,赶紧松开。“可能……是妈妈记错了。”他低声说,目光落在小葵那双酷似某人的眼睛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才不是呢!”小葵不服气地噘嘴,“妈妈每次擦桌子,都会对着照片笑很久。”她忽然凑近,小声说,“我偷偷听见妈妈跟花说话,说‘等小葵长大了,就告诉她’……”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了,凌云霄却听得一清二楚。他抬头看向小楼的方向,姚鉴栩正好直起身,似乎察觉到这边的目光,转头朝他笑了笑,阳光落在她脸上,美得像从未有过阴霾。

小葵已经蹦蹦跳跳地跑向妈妈,奶声奶气地喊着“妈妈妈妈”。姚鉴栩弯腰抱起她,目光越过花田望过来,眼神里没有陌生,只有温柔的暖意,像午后的阳光,轻轻落在他身上。

凌云霄站起身,看着那对相拥的身影,忽然觉得,记不记得起过去,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花田的幼苗在风中轻轻摇晃,像无数株朝着光生长的向日葵。而他和她,还有身边这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正在这片重新发芽的土地上,慢慢长出属于他们的、崭新的记忆。

那些藏在相框里的旧影,或许真的会随着小葵的笑声,变成时光里一道温柔的印记,不再掀起波澜,却也从未真正消失——就像此刻吹过花田的风,带着过去的气息,却终究要奔向充满阳光的未来。凌云霄几乎是踉跄着朝那片花丛走去,军靴踩过花田的泥土,带起细碎的尘埃。距离越来越近,他能看清她发间别着的小雏菊,看清她抱着小葵时,手腕上那串他送的星石手链——那是他以为她早就扔掉的东西。

“姚鉴栩……”他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被风揉碎的纸。

姚鉴栩抱着小葵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礼貌的疏离。她微微颔首,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山涧的泉水,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凉意:“先生,我不认识你。”

小葵在她怀里眨了眨眼,伸手拽了拽她的衣领:“妈妈,就是这个叔叔呀,长得很好看的那个!”

姚鉴栩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目光落在凌云霄脸上,仔细看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抱歉,我确实没见过您。或许您认错人了?”

他像被钉在原地,血液好像瞬间凝固了。她的眼神很干净,没有伪装,没有躲闪,只有纯粹的陌生——就像他们之间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真的被时光彻底抹去了。

“那照片……”他还想再说什么,指尖却抖得厉害。

“照片?”她愣了愣,随即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茫然,“家里是有几张旧照片,不过我记性不太好,很多人和事都记不清了。让您见笑了。”

风卷着花香吹过,小葵在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姚鉴栩低头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抬头对他再次颔首:“先生,我该带小葵回去午睡了,失陪。”

她说完,抱着孩子转身就走,白裙的裙摆扫过花丛,留下淡淡的影子。凌云霄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串星石手链在阳光下闪了闪,忽然觉得心脏被掏空了一块。

原来有些遗忘,不是被新的温暖冲淡,而是被硬生生剜去,连带着那些牵挂和热闹,都成了别人的风景。

花田的幼苗还在朝着光生长,可他的光,好像转身走进了迷雾里,再也找不到了。凌云霄站在原地,直到那道白裙身影消失在小楼门口,才缓缓蹲下身,指尖插进花田的泥土里,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蔓延上来,却压不住心口的滚烫。

小葵说的照片、她手腕上的星石链、她擦桌子时对着照片笑的模样……这些碎片像针一样扎进心里,明明有那么多痕迹,却被她一句“不认识”轻轻碾碎。

他在花田蹲了很久,直到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才慢慢站起身。走到小楼附近时,正看见姚鉴栩在院子里晾床单,银白色的长发被一根丝带松松系着,风一吹,发尾扫过晾晒的白床单,像幅安静的画。

他没敢靠近,只是站在篱笆外看着。小葵跑出来,举着一朵刚摘的向日葵,奶声奶气地喊:“妈妈,你看这个像不像小太阳?”

姚鉴栩弯腰接过,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发:“像,我们小葵也是妈妈的小太阳。”

那笑容很软,却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得他眼眶发酸。他默默转身离开,口袋里的通讯器震动了一下,是副官发来的消息,问他重建区的防务安排。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下指令,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只是回营的脚步,比来时沉了许多。

夜里,他躺在营帐里,望着帐篷顶的军徽,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穿着白裙,站在公馆的花园里,手里拿着一朵星绒花,笑着对他说:“凌云霄,等打完这仗,我们就种一片花田好不好?”

那时的风,也像今天这样暖。

只是现在,花田有了,她却忘了。

帐篷外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他闭上眼,把那些翻涌的情绪死死按下去。不管她记不记得,这里是她和小葵生活的地方,他总得守好。

至于那些被遗忘的,或许就像花田里的露水,天亮了,总会蒸发的。

只是心里某个角落,总还存着一丝念想——万一呢?万一有一天,她看到那串星石链,看到花田里的幼苗,忽然就想起了什么呢?

夜风穿过帐篷的缝隙,带着花田的香气,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人类家园重建的庆典上,烟火在夜空绽放出绚烂的光,映照着下方欢呼的人群。凌云霄站在观礼台边缘,望着不远处正陪着小葵放花灯的姚鉴栩,她的侧脸在灯火中柔和依旧,只是看向他的眼神,始终带着礼貌的距离。

就在这时,天际忽然裂开一道微光,一股灼热而磅礴的魂力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家园。人群中爆发出惊呼——有人指尖燃起幽蓝的火焰,有人纵身跃起数米高,也有人在魂力冲刷下痛苦倒地,气息迅速消散。

“是天地魂力!”身旁的老学者颤声惊呼,“古籍上说,这是世界重构时的馈赠,也是筛选……”

凌云霄的目光亮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魂力在体内冲撞,像有无数星辰在血脉里炸开。他转头看向姚鉴栩的方向,她正抱着被吓到的小葵,眉宇间满是担忧,那串星石手链在魂力激荡下发出细碎的光。

“如果能掌控这股力量……”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疯狂滋生,“如果能成神……”

成神,意味着拥有扭转一切的力量,意味着或许能唤醒她遗失的记忆,意味着能站在一个足够高的地方,光明正大地护着她和小葵,不再被“遗忘”这两个字折磨。

他握紧了拳,指节泛白。身旁不断有人因承受不住魂力而倒下,也有人在痛苦中觉醒了异能,发出兴奋的嘶吼。这是一场豪赌,赢了,便可能触及神坛;输了,便是“下辈子重开”。

“凌云霄!”副官冲过来,脸色发白,“这太危险了,魂力还在暴涨!”

他没回头,只是望着那片灯火中温柔的身影,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必须试试。”

他转身走向魂力最浓郁的区域,军靴踏过地面的碎石,每一步都像踩在命运的刀刃上。魂力如狂风般撕扯着他的身体,骨骼发出咯吱的声响,意识在剧痛中摇摇欲坠。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姚鉴栩抬起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像被风吹起的涟漪。

“等我……”他在心里默念,咬紧牙关,任由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涌入四肢百骸。

光芒越来越盛,将他的身影彻底吞没。远处的姚鉴栩抱着小葵,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抽痛,下意识地朝那片光芒望去,轻声呢喃了一句,连自己都没听清的名字。

而被光芒包裹的凌云霄,正朝着那个或许能让他“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未来,迈出了最决绝的一步。凌云霄的指尖被魂力灼出细小的血痕,却浑然不觉。他太清楚银色公馆的分量——那不是普通的势力据点,而是游离在凡界边缘、近乎神界的存在,藏着足以撼动星辰的力量。而姚鉴栩,那个此刻对他说“不认识”的女人,骨子里是妥妥的神王,是天生就该站在云端,被万物敬仰的存在。

过去的他,靠着一身悍勇和她的偏爱,才能勉强与她并肩。可如今,她忘了一切,他的身份、他的过往,都成了无根的浮萍。若想重新走到她身边,若想让她眼里再映出他的影子,靠的不能是回忆,只能是与她匹配的力量。

“成神……”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喉间涌上腥甜。魂力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涌,每一次冲击都像要把他的灵魂撕裂。周围不断有人惨叫着化为光点,那是“重开”的代价,可他连眨眼都没敢停。

他想起她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调试星核的样子,想起她抱着暖玉兔窝在沙发上的软萌,想起她站在光屏前放话要让敌人倾家荡产的狠厉……这些画面像火种,在剧痛中点燃他的意志。

“我不能输……”他咬碎牙,任由魂力冲刷着骨骼、经脉,甚至灵魂。剧痛让他视线模糊,却清晰地看到远处那道白裙身影——她正低头给小葵擦眼泪,侧脸的轮廓在光线下柔和得像幅画。

那是他要抵达的终点。

神王身边,容不下凡夫俗子。他必须赌,赌上这条命,赌自己能在魂力的淬炼中活下来,赌自己能冲破凡界的桎梏,成神。

只有这样,他才有资格再次站到她面前,不是以“陌生人”的身份,而是以能与她并肩,能再次唤她“姚鉴栩”的资格。

魂力的浪潮愈发汹涌,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凌云霄却忽然笑了,带着血腥味的笑里,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为了她,这把赌命的局,他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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