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后续)
他打开保温桶,莲子汤还温着,甜香更浓了。又拿起三明治,锡纸拆开时,还带着微微的热气。
他没什么胃口,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吃着三明治。明明是很简单的味道,却比他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暖,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
“笨蛋……”他低喃着,眼眶有点发热,“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汤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什么,抓过手机给凌语然打电话,声音还有点虚:“你嫂子……她是不是跟程昱洋出去了?”
凌语然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啊?好像是吧,程昱洋昨天给她发消息说有事……哥你问这干嘛?”
凌云霄没回答,挂了电话,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发给助理:“查一下程昱洋现在在哪,别惊动他们。”
他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阳光,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丫头,这次你来了,就别想再轻易溜走了。
他低头,又喝了一口莲子汤,甜丝丝的味道里,好像藏着一点失而复得的甜。姚鉴栩从程昱洋手里接过药瓶时,晨光正透过老巷的梧桐叶洒下来。程昱洋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皱眉道:“他值得你这么折腾?”
“不是折腾。”她把药瓶塞进包里,指尖有点凉,“只是……不想看他出事。”
程昱洋叹了口气,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有事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她点头应下,转身往医院走。刚走到巷口,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是凌云霄的车。车窗降下,驾驶座上的人正看着她,眼神深邃,不知等了多久。
姚鉴栩的脚步顿住,心里咯噔一下。
凌云霄推开车门下来,身上穿着她买的那件浅灰色衬衫,因为刚出院,脸色还有点白,却站得笔直。“去哪了?”他问,声音不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去哪。”她往后退了半步,下意识地想藏起手里的包。
这个动作落在他眼里,让他心口微涩。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她的包上:“拿的什么?”
姚鉴栩抿紧唇,没说话。
两人僵持了几秒,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很凉,带着刚输过液的温度,力道却很稳,没让她挣脱。“跟我回去。”她:我…… “汤很好喝。”他打断她,语气放软了些,“三明治也好吃。
姚鉴栩愣了愣,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眼底的温柔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带着点讨好的柔软。
他牵着她往车边带,这次她没再挣扎。坐进副驾驶时,她悄悄把药瓶从包里拿出来,放在两人之间的扶手上:“程昱洋说这个对养胃好,你按时吃。”
凌云霄的目光落在药瓶上,又转回头看她,喉结动了动:“你特意去拿的?”
“嗯。”她低头抠着安全带,声音小小的,“医生说你不能再熬了。
他没说话,发动车子时,手指却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像羽毛扫过,酥酥麻麻的
回医院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却没了之前的僵硬。姚鉴栩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那道紧绷的弦,悄悄松了些
到了病房,凌云霄让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则靠在床头,目光一直没离开她。她被看得不自在,从包里掏出本书翻着,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丫头。”他忽然开口
“嗯?”她抬头。
“那天在江边,”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认真,“对不起。
姚鉴栩的心跳漏了一拍,握着书页的手指紧了紧“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强迫你。”他继续说,声音带着点沙哑,“更不该……让你受委屈。”
他顿了顿,伸手想碰她的头发,又怕她抗拒,半路停住,转而握住自己的手:“我知道以前是我混蛋,总端着架子,让你觉得有距离。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看到你跟程昱洋在一起,我会吃醋,会慌,会怕你被抢走……”
这些话,他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此刻说出来,却还是带着点笨拙的真诚。
姚鉴栩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看着他眼底的紧张和恳切,鼻子忽然一酸。其实她早就不怪他了,从在病房里看到他苍白的脸时,就不怪了。
她吸了吸鼻子,把书合上,小声说:“以后不许再那样了。”
凌云霄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不那样了,再也不了。”
他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次她没躲,任由他温热的掌心包裹住自己微凉的手指。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暖融融的。病房里很静,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像酝酿了许久的春天,终于悄悄来了。
他想,以后的路还长,但只要她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把所有的温柔都给她,再也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凌云霄出院那天,姚鉴栩来接他。
她没开车,就背着个帆布包站在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风把她的刘海吹得有点乱。看到他被助理扶着走出来,她快步迎上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外套:“医生说不能吹冷风。”
凌云霄看着她踮脚给他披外套的样子,喉结动了动,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我自己来。”
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了顿。姚鉴栩的耳朵悄悄红了,抽回手时,被他反握住。
“别躲。”他低声说,掌心温热,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助理很识趣地退后几步,假装看风景。
回公寓的路上,凌云霄让司机把车开得很慢。他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姚鉴栩——她正低头玩手机,屏幕上是他们学校的选课界面,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选什么课?”他问。
“古建筑修复。”她抬头,眼睛亮晶晶的,“之前听你提过一次,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是很久前,她来办公室时,他随口跟助理提过一句合作项目里的古建筑保护计划。没想到她记了这么久。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她没躲,只是小声嘟囔:“别弄乱我头发。”
语气里没了之前的疏离,带着点娇嗔的意味。
到了公寓,姚鉴栩才发现,这里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没有冰冷的奢华感,客厅的书架上摆着几本她看过的漫画,阳台上放着两盆多肉——是她之前养死过,抱怨说很难伺候的品种。
“你……”她惊讶地转头。
“凌语然说你喜欢。”他说得很平淡,耳根却有点红,“她帮我挑的。”
姚鉴栩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那几本漫画,扉页上还有她以前画的小涂鸦——是某次在他办公室看漫画,随手画上去的,没想到他居然收着。
“厨房有食材吗?”她忽然问。
“有。”
“那我给你做个养胃粥。”她转身往厨房走,脚步轻快,“医生说你得清淡饮食。”
凌云霄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系上围裙忙碌的背影。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柔光,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散发出淡淡的米香。
这是他住了多年的公寓,第一次有了家的味道。
粥煮好时,姚鉴栩盛了一碗递给他,勺子递到他面前时,忽然想起什么,停住了:“你……不嫌弃吧? 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凌云霄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接过碗时,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进怀里,不嫌弃。”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哑得厉害,“从来都不嫌弃。”
他吻了吻她的发旋,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丫头,以后别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姚鉴栩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点了点头,眼泪悄悄掉在他的衬衫上,其实她早就想告诉他,她从来没嫌弃过他
她只是怕,怕自己够不上他的世界。可现在她才明白,喜欢一个人,从来不是看站得多高,而是看他愿不愿意弯腰,陪你站在同一个高度。
锅里的粥还在冒着热气,阳光正好,怀里的人很暖。凌云霄想,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比任何合同都更踏实的时刻。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这次,他没再犹豫,也没再退缩。
姚鉴栩的肩膀轻轻抖了抖,抬起头时,眼里含着泪,却笑得比阳光还亮:“我也是。”
窗外的风穿过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迟到了太久的告白,送上最温柔的祝福。深秋的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姚鉴栩窝在沙发里赶论文,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旁边放着一小碟洗好的草莓。凌云霄坐在她脚边,手里拿着本财经杂志,目光却时不时飘向她——看她皱眉咬着笔杆,看她偷偷拿起一颗草莓塞进嘴里,看她被草莓汁沾到唇角时,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
“这里写错了。”他忽然伸手,指尖点在她的屏幕上。
姚鉴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他圈住脚踝,轻轻往回带了带。“别动。”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个数据来源不对,我给你份报告参考。”
他起身去书房找资料,姚鉴栩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鬓角的白发好像淡了些,大概是最近休息得好,加上她每天逼着他喝黑芝麻糊的缘故。
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
等他拿着报告回来,就看到小姑娘正对着电脑傻笑,唇角还沾着点红色的草莓汁。他没说话,俯身,用指腹轻轻擦去那点污渍。
指尖的触感柔软,姚鉴栩的脸唰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他低笑一声,把报告放在她手边:“好好看,别分心。”
她哦了一声,低头假装看报告,耳朵却红得发烫。
傍晚时,程昱洋发来视频通话,背景是国外的实验室。“小栩,上次给你的资料收到了吗?”他笑着问,目光扫过镜头里的凌云霄,挑了挑眉,“哟,凌总也在?”
凌云霄朝他点了点头,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姚鉴栩身后的沙发背上,宣示主权的意味明显。
姚鉴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屏幕:“收到了,谢谢你昱洋哥。”
“跟我客气什么。”程昱洋笑了笑,“对了,下个月我回去,请你们吃饭?”
“好啊。”姚鉴栩刚答应,就感觉身后的人捏了捏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警告的意味。
她回头,撞进凌云霄带着点醋意的眼神里,忍不住偷笑,对着屏幕说:“到时候再说吧,我可能没时间。”
挂了视频,凌云霄才松开手,语气酸溜溜的:“还叫得挺亲热。”
“不然叫什么?”姚鉴栩挑眉,故意逗他,“程博士?”
他没说话,低头就去咬她的唇角,带着点草莓的甜,和他独有的清冽气息。
“唔……”姚鉴栩推了推他,“别闹,论文还没写完呢。”
“不急。”他抵着她的额头,眼底带着笑意,“先亲够了再说。”
夕阳西下,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暖的画。
姚鉴栩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很久前那个在办公室吃蛋糕的午后。那时候她觉得,他们之间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可现在才明白,原来爱能填平所有鸿沟。他从云端走下来,她从平地踮起脚,他们在中间相遇,不多不少,正好是彼此的温度。
“草莓吃完了。”她忽然说。
“明天给你买。”
“要那家甜品店的草莓蛋糕。”
“好。”他吻了吻她的发顶,“都给你买。”
窗外的夜色温柔,室内的灯光暖黄。那些曾经的误会、伤害、自卑,都在这样的时刻里,慢慢变成了滋养幸福的土壤。
原来最好的结局,不是一开始就完美契合,而是愿意为了对方,慢慢变成最合适的模样。
就像现在这样,他抱着她,她靠着他,听着彼此的呼吸,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安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