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的命运
没过多久左航就迎来了工作后的第一个小长假
七月的晨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清透感,像一匹被漂洗得格外干净的软缎,透过薄薄的米白色纱帘,铺满了卧室一角。空气里浮动着细小的微尘,在这温柔的光束里无声地打着旋儿。
邓佳鑫意识还沉在混沌的梦境边缘,身体却先一步感知到了某种熟悉的、不容忽视的骚扰。先是脸颊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轻轻啄了一下,接着是额头,鼻尖……像只不知疲倦的小鸟在辛勤劳作。那触感带着熟悉的、清冽又干净的气息,是左航常用的那款须后水的味道。
“唔……”他含糊地抗议,下意识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松软的枕头里,试图隔绝这恼人的甜蜜攻击。然而,贴在他耳廓上的温热呼吸立刻变得清晰,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撒娇意味:“老婆——”
拖长的尾音像带着小钩子。
“老婆,”左航锲而不舍,柔软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他最后的睡意堡垒,“我饿啦!”
那语气,理直气壮得仿佛邓佳鑫欠了他一座米仓。
“你知道的我不会做饭的起床嘛~”
邓佳鑫终于认命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从模糊逐渐聚焦。左航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庞近在咫尺,头发睡得微微凌乱,几缕不听话地翘着,眼睛里却盛满了晨光般亮晶晶的笑意和期待,像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犬科动物。他撑起身体,揉了揉眉心,残留的睡意让声音有点哑:“知道了知道了,饿鬼投胎。”
左航立刻笑开了花,得寸进尺地凑过来,在他刚睡醒还带着点懵懂的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老婆最好!”
清晨的厨房,窗明几净,流理台上还残留着水珠的痕迹。邓佳鑫刚套上那件柔软的浅灰色居家T恤,正准备系上那条印着小猫爪印的围裙带子,一股温热的气息就毫无预兆地从背后贴了上来。
左航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两条结实的手臂像藤蔓一样,自然而然地环住了他的腰。下巴带着刚冒出的、青涩胡茬的微刺感,轻轻搁在了邓佳鑫的肩窝里,然后就开始不安分地蹭来蹭去。
“老婆……” 左航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鼻音,像含着一块化不开的糖糕,尾音黏糊糊地往上飘,“系围裙的样子最好看~”
温热的吐息拂过邓佳鑫颈侧敏感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左航整个人几乎像个大型挂件贴在他背上,沉甸甸的,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邓佳鑫系围裙带子的手顿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棉布的边缘。
左航,”他无奈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却没什么真正的火气,反而像被这粘人的温度熨帖得有些柔软,“你这样我没法干活。” 他微微侧头,试图用眼神示意对方收敛一点。
“哦……”左航应着,嘴上答应得爽快,身体却纹丝不动,反而变本加厉地把脸颊也贴了上去,在邓佳鑫颈侧那块皮肤上小狗似的又蹭了两下,嘴里还咕哝着,“就抱一会儿嘛,充电……”
邓佳鑫拿他没办法,只得在腰间那双铁臂的“钳制”下艰难转身,伸手去够流理台另一头的平底煎锅。他刚把锅放在灶上,倒上薄薄一层清亮的油,指尖捏起一枚鸡蛋正要往锅沿磕——
“滋啦!”
热油接触到蛋液,立刻欢快地爆开细小的油星。这原本是煎蛋最平常不过的开场白。
然而,变故陡生。
就在邓佳鑫全神贯注盯着锅里蛋清边缘开始泛白凝固的瞬间,腰间那双一直安分抱着的手臂突然动了!左航似乎是想帮忙调整一下火候,或者只是单纯地想凑近看得更清楚一点,他环着邓佳鑫腰的手臂猛地向内一收,身体也跟着往前一顶。
邓佳鑫猝不及防,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带得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重心不稳,捏着锅铲的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撑!
哐当!”
锅铲的金属边缘结结实实撞在了煎锅的侧壁上,发出刺耳的噪音。锅里那枚原本形状完美的溏心蛋,被这粗暴的撞击彻底改变了命运。边缘焦黄的蛋白瞬间翻折过去,可怜巴巴地盖住了中间还在努力凝固的蛋黄,像盖上了一床烧糊了的破被子。一股蛋白质烧焦的、带着点苦味的糊味立刻弥漫开来。
厨房里霎时安静。
只有炉火还在不知愁地呼呼作响,煎着那块面目全非的鸡蛋。
邓佳鑫握着锅铲,盯着锅里那块迅速变得焦黑的“杰作”,太阳穴突突地跳。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厨房里漂浮的糊味和背后那个始作俑者身上传来的、带着点无辜的干净气息交织在一起。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清晰地吐出一句:“左航。”
“嗯?”身后传来一个小心翼翼的回应,带着点自知理亏的试探。
“你再捣乱,”邓佳鑫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拎着那把“罪魁祸首”的锅铲,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厨房门口的方向,“就出去。”
左航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瞬间垮掉的表情,像被主人训斥后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或者“我就想看看”,但在邓佳鑫那双没什么情绪、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哦。”最终,他扁了扁嘴,慢吞吞地、一步三回头地挪出了厨房门,背影都写满了委屈。只是走到门口,还不甘心地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往里瞄了一眼。
谁能想到在外严厉风行的左教授在家竟然是这个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