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波手术

音乐教室的窗帘在晨风中翻飞如白鸽。

邓佳鑫架好小提琴，看着医生将电极片贴在左航裸露的后颈上。昏迷中的左航像是感应到什么，无意识地转向声源方向，医用耳罩滑落，露出渗血的耳洞。

"开始吧。"医生调整着示波器，"记住，必须严格保持降E大调中音区的频率。"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示波器上的绿色波纹突然剧烈震荡。邓佳鑫看到左航的睫毛颤了颤，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开始出现规律峰值——与琴声完全同步。

"继续！"医生死死盯着脑部监控屏幕，"肿瘤区域有反应！"

邓佳鑫的琴弓开始拉出《雨巷》的旋律。这是左航母亲谱写的版本，每个音符都带着江南烟雨般的湿润。当进行到第三小节时，教室的音响突然自动开启——是那张"丁香"存储卡里的音频！

电子合成的雨声与真实小提琴交织在一起，左航的脑电波图像在屏幕上炸开绚丽的波纹。邓佳鑫突然感到琴弦传来异常的震动，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与他共奏。

"肿瘤在缩小！"医生声音发颤，"但他的心率..."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左航的身体开始痉挛，嘴角溢出血沫，右手却诡异地保持着握弓姿势在空中移动——就像在拉一把隐形的小提琴。

邓佳鑫的琴弓啪地断了。

"不够..."他扔下残弓，直接用手拨动琴弦，"还差什么？"

医生的目光落在左航悬空的手上："二重奏...他需要另一个声部！"

邓佳鑫扑向左航的电子合成器。当他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整个教室的玻璃都在共振——存储卡里涌出的不是预设音轨，而是一段钢琴录音。

年轻女人的声音混在旋律中："小航，这是妈妈最后的降E大调..."

示波器上的波纹突然变成规则的几何图形。左航的眼皮剧烈颤动，一颗泪珠滑过太阳穴，坠落在电极片上溅起微小的电弧。

"肿瘤停止生长了！"医生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这怎么可能..."

邓佳鑫的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上。他望着合成器显示屏上闪烁的倒计时——00:00——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录音，而是左雯用钢琴声波编码的治疗程序。

更惊人的是电子屏角落显示的录制日期：1999年6月3日。

"她不是坠楼..."邓佳鑫转向医生，"是声波治疗实验..."

病床上的左航突然睁开眼睛。他的瞳孔在晨光中呈现出奇异的琥珀色，缓缓抬起右手，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位置，轻轻敲出三个清晰的音节：

哒、哒哒、哒哒哒。

摩斯密码的"M-O-M"。

左航的指尖悬在距离合成器按键一厘米处，像一只濒死的蝶。

邓佳鑫看着他苍白的指节微微发颤——三天前的手术奇迹般保住了他的听力，但医生警告说高频区段会永久性失真。

"要帮忙吗？"邓佳鑫轻声问。

左航摇头，耳后的纱布随动作擦过衣领。他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教室里突然灌满雨声——不是电子合成的效果，而是1999年6月3日真实录制的暴雨。

录音里混着女人急促的喘息："声波频率已校准...小航的脑波图谱显示..."一阵刺耳的干扰音后，左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记住，丁香绽放的瞬间会发出14250Hz的泛音。"

邓佳鑫的琴弓掉在地上。这个频率远超人类听觉极限。

"14250Hz..."左航突然抓住邓佳鑫的手按在自己喉结上，"现在听。"

他的声带震动通过骨传导直达邓佳鑫指尖——不是说话，而是一段极高音的哼鸣。示波器上的波纹疯狂跳跃，最终定格在14250Hz的完美峰谷。

"你一直能听见？"邓佳鑫的血液结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