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死不休（一）
莫钰儿撩开马车的一角帘子，明亮的月辉下，府门高大，两只大红的灯笼下，只见太师背着双手，本就不挺直的腰背，此时更佝偻了，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朱红的门前，落寞地看向自己这边。
一阵风吹起了太师几缕银白的头发，莫钰儿见之前自己做的合身的袍子，此时竟然都变得宽松了，才半个月不见，祖父就一下衰老消瘦了许多。
想起以后自己都要被关在高高的宫城里，下次再见祖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马车缓缓向前行，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而太师瘦小佝偻的身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看不清楚。
莫钰儿咬着樱唇，看着越来越模糊的祖父，双手紧紧地抓着帘子，似乎就能抓住一些渐行渐远的东西。
一直到手被一只大手紧紧地包覆着，僵直的身子跌落在一个宽广的胸怀里，有些粗糙的手指不断地在自己的脸上擦拭，直到车帘被放下，熟悉的街道消失在模糊的视线里，莫钰儿一直强忍着的泪，终于滚落了下来。
明帝怀抱着莫钰儿，怀里的人儿，咬着樱花瓣般的唇无声地落泪，珍珠一般的泪珠争相滚落，一点一滴打湿了他的手背，也一点一滴地敲打在了他的心上。
他出生皇家，自小亲人间感情就十分淡漠，当了皇帝，纳了众多后妃，他也没有感受到家人之间的亲情，还要提防她们的算计争宠，尽管他无法理解莫钰儿对太师的感情，但是他心疼莫钰儿。
马车里的气氛沉闷而悲伤，即使行驶出了很远的距离，莫钰儿仍是扭着头，倔强地看着太师府的方向，默默流泪，不言不语，神情哀伤。
在太师府里的时候，看她和太师浅笑轻语，眼睛盈盈，像是一汪秋水，甜甜的笑，小脸都好似在发光一样，明明前一刻她是那么开心快乐，身上洋溢着青春少女特有的气息。
转眼间，整个人便灰败了起来，像是秋末开败的菊花，散发出低迷凋零的气息，失去了生命力一样。
明帝心疼地啄吻着莫钰儿的发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如果是祖母，他可以将人接进宫中，让人侍候着，在宫里颐养天年。
可太师虽然年老，但毕竟是外男，在后宫中诸多不便。
太师这把年纪了，见一面只会少一面，哪天说不定就见不着了。
一想到年纪，明帝便黯然想到了自己，莫钰儿才十六岁，自己竟然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六岁！
明帝细想之下，心里一惊，自己已然四十二岁了，莫钰儿才十六岁，自己这样的年纪，又能陪她几年？又能护着她几年？
说不定她风华正茂时，自己早已棺椁加身！
到时候新帝即位，谁来爱她护她？难道年纪轻轻，让她跟着自己进入那冰冷的地宫归西吗？
明帝心里有些复杂，这便是诗词里说的“我生君已老”吧。
借着马车里有些昏暗的灯光，明帝沉着眼，看着正哀伤不已的莫钰儿，怀里的人儿，身子微凉，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似乎脆弱得风大点，就能把人吹散。
摩挲着柔嫩仿若无骨的小手，中年的帝王，心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叫作怜惜的感觉，也默默地有了一个决定。
“钰儿，我给你一个孩子吧。”
莫钰儿正沉浸在与太师分别的伤心中，听到明帝的话后，抬起泪涟涟的小脸，灰暗的眼睛没有一点神采，定定地看着明帝，似乎没有听懂明帝的话。
明帝看着莫钰儿这样，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钰儿，我们要一个孩子吧，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我不在了，他或者她可以继续代替我保护你，陪着你。”
“我在的时候，没有人敢动你，将来哪天我不在了，你一个没有子嗣的太妃，新皇登基，阙儿心性我信得过，他不会对你怎么样......”
“皇上是说阙......太子会登基吗？”
莫钰儿多久没有在旁人的嘴里听到萧阙这个名字了，暗淡的眼里像是注入了一抹光，话临到嘴边，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才及时改了口称“太子”。
明帝注意到了那极短暂的停顿，“钰儿，将来不管是谁即位，只要你有子嗣，你以后的路就有了保障。”
“如果是皇子，我就封他为王爷，待到十五岁出宫建府，倘若我不在了，你也可以去王府养老。”
“如果是公主，我就建一座豪华的公主府，为她招全天下最好的驸马，你将来也能到公主府上养老。”
莫钰儿并没有听进去明帝说了些什么，她只听到了萧阙的名字，声音里带着点点执拗，“皇上是说太子会即位吗？”
明帝虽然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莫钰儿，但并不代表莫钰儿可以逾越他的底线，“钰儿，你应该知道的，后宫不得干政。”
莫钰儿一听，知道自己逾矩了，这半个多月来，皇上对自己十分宠爱，她以为皇上对她是有点特别的，原来其实不是，眼里的那点点光亮消失，莫钰儿再次陷入了自己的哀思中。
看到莫钰儿再度暗下去的眼睛，整个人甚至都恹恹的，似乎正有一道无形的墙在俩人之间悄然升起，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下子就被排除在了她心门之外一样。
明帝心里窒了一下，心底无端烦躁，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不管莫钰儿以前和萧阙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莫钰儿是自己的妃子，他不允许自己妃子的心里除了自己，还有别的男人！
明帝看着莫钰儿灰暗的神情，心里腾起了一丝怒火，他是帝王之尊，更是个男人！
“钰儿，我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就不会胡思乱想，你的以后也会有保障。”
明帝说着有些不管不顾地撕扯着莫钰儿的衣裙，略嫌粗鲁的动作，惊吓到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莫钰儿，莫钰儿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手脚挣扎着，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明帝以绝对的男性优势，只用了一只手便制止了莫钰儿的反抗，埋******************彻底将沉醉在哀伤里的莫钰儿拉回了现实。
莫钰儿初偿人事，哪里是明帝的对手，在明帝强硬的攻势下，她心里虽然对明帝毫无半分好感，但是敏感的身子并不由得她控制，不一会便娇软了身子，马车晃晃悠悠，一想到车外都是人，莫钰儿便觉得羞死了，瞬间全身都通红了。
她知道自己挣不过，也不敢挣，只得退而求其次，不要在这难堪的地方，绵软的小手无力地推拒着明帝的胸膛，声若蚊呐，“皇上，不要在这里......”
明帝抬起头来，脸上是欲求不满的不耐烦，但是看到莫钰儿此时全身通红，刚刚还在使力挣扎的人儿，娇羞地蜷缩在自己身下，犹如一只煮熟的虾子般，明帝便感觉到了征服的快感，刚刚的那一丝火气便散了。
“小李子，带着人退下去。”
明帝哑着声音对着车外喊了一声，马车便缓缓地停了下来，听到有不少脚步声远去。
小月疑惑，不是要回宫吗？怎么突然停在了路边，李公公还带着人退开了去。
不一会，远处的马车便晃动了起来，隔壁的街道在放烟火，时不时爆一声，小月只偶尔在烟火停息的间隙，似乎有听到莫钰儿的声音，是那种她之前在殿门外听着就让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小月想抬起头看一眼那灿亮的烟火，刚把头抬起，便被旁边的李公公用力按了下去，在小月耳边低斥，“不要命了。”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又重新启动，往皇宫而去。
马车直直驶到了钰妃宫门口，停好后，不一会，明帝横抱着莫钰儿下了马车，往寝殿而去。
李公公低着头，只见在有限的视线里，从金色的龙袍里露出了几只微微蜷着的白得像玉石一样的脚趾，粉嫩嫩的，心里一惊，头更低了。
仔细地安置好莫钰儿后，明帝走出寝殿，看了眼在门外候着的李公公和小月，明帝显然心情很好，声音都多了分温和，“你叫小月是吧？你家娘娘在休息，待会她醒了，仔细着点侍候，告诉她，朕明日再来看她。“
说完，甩袖带着李公公出了钰妃宫，挥退了身后跟着的大批宫人，一主一仆就这样走在御花园间的小径上。
李公公跟在明帝三步后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皇上，今儿是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