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木劫·养魂纸 2 血墨咒

朱墨的狼毫笔落在黄麻纸上时,血墨正泛着诡异的光。

墨是用她的血调的,掺了朱砂和陈年松烟,是朱氏《血墨谱》里最烈的“镇魂墨”。此刻符纸上的纹路已经画到最后一笔,是个扭曲的“镇”字,笔画里嵌着细小的银线,是她特意加的锁魂丝,本该镇住慕氏古木里的童魂,笔锋却突然顿住——血墨像活了般,顺着笔画往回爬,在符纸中央凝成个小小的漩涡。

“不对劲。”朱墨的指尖发麻,笔杆上的“朱”字烙印突然发烫,像被火烫过。她看见漩涡里浮出些细碎的鳞片,闪着青黑的光,是丹氏丹药残渣的特征!上个月整理家族库房时,她在坛旧墨里发现了这味料,老管家说“能增符力”,她就掺了点,没多想,此刻却觉得这残渣在吸她的血,顺着笔杆往脉门里钻。

“嗡——”

符纸突然腾空而起,血墨的漩涡炸开,化作无数只血蝶。蝶翅薄如蝉翼,泛着暗红的光,翅尖却带着倒刺,像淬了毒的针,盘旋两圈后,齐齐扑向院中的慕森。

“小心!”韦珩的短刀劈出,刀风扫落几只血蝶,蝶尸落地时化作血珠,溅在青砖上,竟烧出细小的洞,“是血咒反噬!”

慕森刚要躲闪,却被血蝶缠上。蝶翅的倒刺划破他的衣袖,伤口处立刻泛起青黑,像被什么东西蚀了肉。他踉跄着后退,撞在养魂木的树桩上,树桩的裂痕里渗出些暗红液,液里的童魂影子突然躁动,顺着他的伤口往里钻,疼得他闷哼出声。

“为什么……”朱墨的笔掉在地上,血蝶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符纸里飞出,数量越来越多,翅尖的倒刺闪着更凶的光,“我的镇魂符,怎么会攻击你?”

齐砚的乌木棋子在地上跳得急促,洛氏金属的冷光映出血蝶翅上的纹路——是丹氏“引魂丹”的残渣纹路!“你的血墨里有丹氏丹药残渣!”他突然喊道,棋子拼出个“合”字,“这残渣能引魂,而慕森身上有残页的气,两者一撞,符咒就成了‘催命符’!”

慕森的脸色惨白如纸,伤口处的青黑已经蔓延到手腕。他看着那些往伤口里钻的童魂影子,突然捂住脸,发出崩溃的呜咽:“是我……是我偷了残页……”

偷了残页?!

司绫的替魂帛在怀里剧烈震颤,绸缎上的残页碎片与慕森身上的气息产生共鸣,映出个模糊的画面:瓷氏窑厂的地窖,慕森正从暗格里取出个青釉盒子,盒里的封魂瓶碎片上,沾着半片浮世录残页——正是瓷月之前丢失的那片!

“你偷了瓷氏的残页碎片?”瓷月的声音里带着震惊,手里的封魂瓶碎片突然发烫,“那是我特意藏起来的,怕落入刘氏手里,你……”

“我没办法!”慕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伤口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养魂木经》说,养魂木要聚魂,必须用残页的气当‘引子’,否则阿月的魂根本附不上木。我找了三年,只有瓷氏那片残页的气最纯……”

他的话像把刀,劈开了众人混沌的思绪。慕森为了复活妹妹,偷了瓷氏藏的残页碎片,将其埋进养魂木的根部。残页的气与养魂木的阴邪结合,本就躁动的童魂被残页的力量唤醒,加上朱墨血墨里丹氏丹药残渣的“引魂”之力,两者共鸣,让童魂的力量暴增,终于冲破束缚,借血蝶反噬,将所有的怨都泼向了偷残页的慕森。

血蝶的攻击越来越凶,翅尖的倒刺扎进慕森的皮肉,青黑的毒顺着血管蔓延,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浮现出无数童魂的脸——有糖氏祭坛里被熬进糖浆的,有茶氏茶园里被埋进土的,还有闫氏盐场里被扔进盐卤的,个个都在无声地嘶吼,像在质问他“凭什么用我们的命换你妹妹的魂”。

“丹氏的引魂丹,本是用来聚善魂的。”朱墨的声音里带着悔意,她终于明白老管家没说的话——这残渣掺在血墨里,善魂能镇,恶魂却能被引得更凶,“是我害了你,也害了这些童魂。”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向符纸,“以朱氏精血为咒,收!”

血珠落在符纸上,血蝶的动作顿了顿,翅尖的光黯淡了几分。但童魂的力量已经被残页和丹药残渣催到极致,血蝶只是晃了晃,又扑向慕森,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咽喉。

韦珩的短刀旋出,刀身化作道银线,将血蝶劈成两半。“齐砚!用洛氏金属镇住残页的气!”他的声音裹着劲气,短刀护在慕森身前,“闫啸!用水法逼出他体内的童魂!”

齐砚的乌木棋子突然全飞了起来,在慕森头顶凝成个八卦阵,洛氏金属的冷光像张网,罩住慕森身上的残页气息。童魂影子在光网里挣扎,发出凄厉的尖啸,却怎么也冲不出去。

闫啸抬手一挥,掌心凝聚的海水化作细针,刺向慕森的伤口。水针带着闫氏控水法的寒气,钻进皮肉,将那些青黑的毒一点点逼出,逼出的毒在地上凝成小小的血珠,珠里的童魂影子渐渐变得透明。

瓷月突然将手里的封魂瓶碎片扔向慕森。碎片在空中划过道弧线,落在他伤口处,青釉与残页的气相撞,爆出细小的火星。“瓷氏的碎片能克残页的邪!”她喊道,“用你的血激活它!”

慕森忍痛咬破舌尖,将血喷在碎片上。青釉碎片突然亮起,像块烙铁,烫得伤口滋滋冒烟,残页的气顺着碎片往外渗,被齐砚的八卦阵吸走,童魂的嘶吼声越来越弱,血蝶的数量也渐渐减少,最后化作血珠,滴在地上,没了声息。

养魂木的树桩彻底安静下来,裂痕里的暗红液不再渗出,童魂的影子蜷缩在深处,像群终于疲惫的孩子。

慕森瘫坐在地上,伤口处的青黑已经退去,只留下片浅浅的疤痕。他看着手里的青釉碎片,碎片上的残页气息已经散尽,只剩下瓷氏的冷光。“阿月……”他喃喃道,眼里的光彻底灭了,“原来从一开始,就没有还阳的可能。”

朱墨捡起地上的狼毫笔,血墨已经干涸,符纸上的“镇”字扭曲成个“罪”字。“丹氏的丹药残渣,是我在父亲的旧墨里发现的。”她的声音里带着悔意,“他说这墨能‘唤亲’,我就一直用着,没想到……”

没想到丹氏的残渣与残页共鸣,成了催发童魂的帮凶;没想到慕森的执念,竟让百年的血债又添了笔新账。

韦珩的短刀插回鞘里,刀身映出众人疲惫的脸。他知道,这场反噬不是结束,丹氏的丹药、慕氏的执念、瓷氏的残页,还有那些依旧困在养魂木里的童魂,像无数根线,还在往刘氏的网里缠。

齐砚的乌木棋子在地上拼出个“醒”字。“洛氏金属吸了残页的邪,也吸了童魂的怨。”他看着养魂木的树桩,“这些童魂要的不是报复,是解脱。或许……我们能找到让他们安息的方法。”

暮色渐浓,朱氏宅院的风里还留着血墨的腥和残页的冷。司绫的替魂帛轻轻颤动,绸缎上的残页碎片与养魂木的纹路最后次共鸣,映出童魂们平静的脸——没有恨,只有释然,像在说“够了”。

慕森将青釉碎片还给瓷月,指尖的颤抖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我会去瓷氏窑厂,帮你重烧封魂瓶,装这些童魂。”他站起身,长衫的袖口沾着血,却挺得笔直,“欠他们的,欠阿月的,我用余生来还。”

朱墨将那坛掺了丹药残渣的旧墨扔进火里,墨块燃烧的青烟里,丹氏的纹路渐渐消散。“朱氏的血墨,以后只画‘解怨符’。”她看着火焰,“父亲没说的,我会自己弄明白——丹氏的药,到底藏着多少百工盟的秘密。”

韦珩看着两人的背影,又看向养魂木的树桩,突然觉得这棵承载了太多执念的古木,像面镜子,照出了百工盟每个人的罪与罚:有慕森的执念,有朱墨的轻信,有瓷氏的愧疚,也有他们这些追寻真相者的挣扎。

而远处的天际,颗启明星正慢慢亮起,像在预示着,无论前路多暗,总有光在等着他们——或许是童魂的安息,或许是残页的终结,或许是百工盟真正的黎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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