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魂伞·1 封魂伞
伞匠·油纸伞与风水的镇宅灵
- 女主:伞离(伞氏伞匠,油纸伞封魂,伞骨藏浮世录·器物篇残页,映《镜中楼》青铜镜残影)
- 男主:风砚(风氏风水师后裔,《风水局》联动,罗盘破阵,前世是伞离的阴木争夺者)
……~……~……~……
子时的雨,缠缠绵绵下了半宿,把“伞离坊”的青石板洗得发亮。伞离坐在坊中央的老竹架前,指尖捏着根刚削好的竹骨,骨头上还留着细密的刀痕——那是封魂的咒,每道痕里都嵌着点朱砂,在油灯下泛着暗哑的光。
她正在赶制一把“封魂伞”。伞面是用浸过三年辰时露水的桐油布做的,布角还沾着几缕半透明的丝,是昨夜从城隍庙收来的孤魂,被她用香引着,缠在了布纹里。伞骨更讲究,是从城郊乱葬岗挖来的百年竹根,根须里缠着没散尽的怨气,正好能镇住伞里的魂,不让它们乱飘。
“最后一根了。”伞离的指尖划过竹骨的断口。这根骨头上的咒纹格外复杂,像张细密的网,网中心刻着个极小的“风”字——是给城南那只守着老槐树的魂准备的。那魂是十年前病死的书生,执念太深,总在雨夜哭,扰得街坊不安,她答应过要给它找个安稳的去处。
竹骨插进伞架的刹那,整把伞突然“嗡”地一声轻颤。
伞离的手一顿。她看见刚安好的竹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黑得像被墨浸透,原本嵌在刀痕里的朱砂,顺着纹路往伞面爬,爬过的地方,桐油布上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不是她画的封魂咒,是些扭曲的符号,像字又像画,其中一个符号,竟与她小时候在祖父的旧书里见过的“浮世录”残纹一模一样!
“怎么回事?”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封魂伞是风氏祖传的手艺,祖父说过,这手艺能收孤魂,也能镇邪祟,却从没提过会和浮世录扯上关系。风氏是百工盟里管风水堪舆的,和制伞、封魂八竿子打不着,这残纹从哪来的?
伞面的桐油布突然泛起涟漪,像被投入石子的水。涟漪里浮出些细碎的影:有穿风氏服饰的人在画罗盘,有把断了骨的伞,还有个模糊的宅院,院门上牌匾的字被雨打湿,只能看清个“风”字——是风氏老宅!
“这伞……在看东西?”伞离的指尖发凉。她试着转动伞柄,涟漪里的影也跟着转,转到宅院深处时,突然卡住了,画面定格在口枯井边,井栏上刻着的,正是竹骨上那个发黑的“风”字。
就在这时,坊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雨幕里走进个穿藏青长衫的男子,怀里抱着个黄铜罗盘,盘上的指针疯了似的打转,针尖直指坊中央的封魂伞,发出“嗡嗡”的震颤。男子的眉峰紧蹙,手里还捏着张泛黄的纸,纸上画着的风水局图,边角处的族纹与伞离袖口的“风”字纹如出一辙。
“风砚?”伞离认出了他。是风氏分家的后人,专攻风水堪舆,据说能从罗盘的转动里听出邪祟的踪迹,三年前曾来坊里问过封魂伞的事,当时她只当是寻常打听。
风砚没应声,径直走到伞前,罗盘的指针几乎要跳出盘外。他盯着伞面的涟漪,又看了看竹骨上的黑纹,突然指着井栏的画面:“这是风氏老宅的枯井,百年前塌了,埋了不少东西,你这伞里的魂,是不是从那附近收来的?”
伞离的后背窜起一股寒意。那书生魂的老槐树,就在风氏老宅废墟的墙外。
“你这伞,封的不是孤魂。”风砚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点向伞面的涟漪,“是风氏的镇宅灵。”
镇宅灵?!
伞离猛地攥紧竹骨。她听说过这东西——风氏老宅当年是百工盟的风水眼,宅里养着只镇宅灵,是用风氏初代的精血炼的,能挡冥界的邪祟,护着整个城南的气脉。后来老宅失火,镇宅灵就没了踪迹,族里的老人说是随宅子一起烧了,难道……
封魂伞的竹骨突然发出“咔”的脆响,一根骨头裂开了缝,缝里渗出点暗红的液,滴在伞面上,涟漪里的画面瞬间变了:枯井里爬出个半透明的影子,影子没有脚,飘在井栏边,手里握着的,竟是半块青铜镜的碎片,镜面上映出的,正是风氏老宅的全貌!
“是青铜镜!”风砚的瞳孔骤缩,他展开手里的纸,指着风水局图的中心,“《浮世录·风水篇》里记着,风氏镇宅灵的本体,是嵌在老宅地基里的青铜镜,镜能照邪,也能藏魂。当年老宅失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想挖走铜镜,镇宅灵为了护镜,才附在了井里的积水里,成了后来的‘井魂’。”
伞面的涟漪剧烈翻涌。镇宅灵的影子突然转向伞离,半透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手里的青铜镜碎片对着竹骨的黑纹,碎片里的老宅画面开始燃烧,烧得最旺的地方,正是风氏祠堂的位置——那里供奉着风氏的风水秘卷,卷里记着如何用封魂伞镇灵的法子。
“是风氏自己封的?”伞离的声音发颤。她看着竹骨上的黑纹,突然明白祖父为什么要传她封魂伞的手艺——不是为了收孤魂,是为了困住镇宅灵,不让它去找铜镜的下落,可为什么?
“因为铜镜里有浮世录的残页。”风砚的罗盘突然停了,指针死死指着青铜镜的碎片,“百工盟分裂时,风氏初代把半张《风水篇》残页藏进了铜镜,镇宅灵守着镜,也守着残页的秘密。后来有人想抢残页,风氏怕秘密泄露,才狠心用封魂伞镇了灵,对外只说是灵散了。”
封魂伞的伞骨突然集体发黑,黑纹在油灯下连成一片,竟浮出完整的浮世录残页——上面记着风氏的风水局:如何用老宅的气脉养镇宅灵,如何用封魂伞锁灵,还有最重要的一句:“镜碎则灵醒,灵醒则残页现,残页现则冥界至……”
“冥界……”伞离的指尖抚过残页,纸纹里的黑液沾在手上,凉得像冰,“镇宅灵被封,是怕它引冥界来?”
风砚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玉坠,坠子是半块铜镜的形状,与伞里镇宅灵握的碎片正好能对上。“这是分家传下来的,说能唤灵。”他将玉坠贴近伞面,“当年主家封灵后,分家怕灵被彻底困住,偷偷留了这坠子,等时机到了,好让灵重见天日。”
玉坠接触到伞面的刹那,镇宅灵的影子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青铜镜碎片突然飞离影子的手,撞向竹骨的黑纹,“啪”地一声,黑纹裂开了,浮世录的残页在裂口里闪了闪,竟化作道金光,钻进了玉坠里。
封魂伞的竹骨开始松动,伞面的桐油布像被抽走了气,渐渐瘪了下去,缠在布纹里的孤魂纷纷飘出,往坊外飞去,飞过得意的,还回头对着伞离点了点头——它们被镇宅灵的气脉困住了,此刻灵一醒,它们也自由了。
镇宅灵的影子在金光里渐渐清晰,不再是半透明的,露出张温和的脸,竟与风砚有几分相似。“谢……”它的声音很轻,像穿过百年的风,没说完就化作点点荧光,往风氏老宅的方向飘去,荧光里还缠着那半块青铜镜碎片。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照得坊里一片清明。
封魂伞彻底散了架,竹骨的黑纹褪成了浅灰,像场醒后的梦。风砚收起罗盘,玉坠里的金光还在微微发亮,里面的残页已经与玉融为一体,摸上去暖暖的,再没有之前的阴冷。
“它去找铜镜了。”风砚的声音里带着释然,“等灵和镜合在一起,残页就完整了。”
伞离捡起根断裂的竹骨,骨头上的“风”字还在,只是没了之前的黑气。她突然明白祖父的苦心——封魂伞不是锁,是“养”,养着镇宅灵的气脉,等分家的人带着玉坠来,等时机成熟,再让灵重见天日,完成守护残页的使命。
风砚将玉坠递给她:“主家的手艺,该主家拿着。”
伞离接过玉坠,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像握着风氏老宅的钥匙。她知道,这不是结束。镇宅灵醒了,铜镜的碎片在飞,浮世录的残页即将完整,而冥界的影子,或许早已在老宅的废墟里等着了。
天快亮时,风砚离开了伞离坊。走前,他在坊门的门槛下,埋了半块罗盘的指针,指针指向风氏老宅的方向,针尾缠着缕从封魂伞上取下的桐油布——是给未来的线索,像个无声的约定。
伞离坐在老竹架前,看着散了架的封魂伞,突然笑了。她开始收拾竹骨,打算重新做一把伞,这次不用来封魂,用来引灵,引着镇宅灵,引着残页,引着所有被遗忘的秘密,往该去的地方走。
晨雾里,伞离坊的油灯还亮着,灯芯的光映在散落的竹骨上,骨头上的纹路与玉坠的金光隐隐相和,像一首没写完的诗,等着被续写。而风氏老宅的方向,有微光在雾里闪烁,像镇宅灵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