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楼 4 破局

阁楼的梁柱在打斗的幻象中发出“咯吱”的哀鸣,璃镜的指尖划过石壁上的血契诅咒,那些流动的血字突然凝固,在眼前拼出一道谜题:“百工聚,器物鸣,谁藏残卷昧良心?”

“是谜题!”慕砚的魂魄盯着血字,他看见齐氏祖先的刀上沾着《浮世录·舟船篇》的残角,丹氏的药箱里露出《医毒篇》的纸边,而最高层的暗格里,总卷的影子正被一只戴着匠氏族纹戒指的手按住——是匠氏!

匠氏世代以打造精密器物闻名,百工盟的许多秘器都出自他们之手,包括这座镜中楼的机关。璃镜突然想起《浮世录·器物篇》里的记载:“匠氏握楼钥,能锁百工魂”,原来初代集会时,匠氏就想独吞总卷,用楼里的机关困住其他家族的魂魄!

幻象中的打斗突然静止,所有的人影都转向最高层,目光里带着愤怒与恐惧。匠氏祖先从暗格取出总卷,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他将总卷塞进一个青铜匣,匣身刻着与阁楼相同的阵纹——那是能吞噬器物灵性的“锁卷匣”!

“不好!”璃镜的魂魄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她看向阁楼外,慕砚的肉身正靠在铜镜上,青黑色的邪力顺着他的七窍往里钻,皮肤下的血管凸起,像一条条蠕动的阴木根须,“你的肉身快被邪力侵蚀了!”

慕砚的魂魄转身望去,只见肉身的瞳孔已经变成青灰色,嘴角甚至挂着丝诡异的笑,仿佛在模仿匠氏祖先的表情。邪力通过魂魄与肉身的联系,正在将他彻底改造成镜中楼的傀儡,一旦改造完成,连《浮世录》的力量都救不回他。

“用这个!”璃镜将《浮世录·器物篇》残页贴在石壁上。残页接触到血契诅咒的刹那,突然飞出无数金色的纹路,纹路在空中凝成一把小锤,正是匠氏打造器物时用的“定魂锤”。金锤落在邪力侵蚀的地方,发出“铮”的脆响,青黑色的根须瞬间缩回寸许。

但邪力的反扑更猛烈了。阁楼的地面突然裂开,钻出无数只青铜手爪,手爪上刻着匠氏的族纹,抓向璃镜的魂魄。她认出那是楼里的“拘魂爪”,专门用来捕捉试图反抗的魂魄,当年绣氏祖先的血绷就是被这爪子撕碎的。

“匠氏的机关……比诅咒更狠!”慕砚的魂魄抓起地上的一根断木,试图撬开最近的手爪,木片却被爪尖瞬间绞成粉末。他的肉身已经开始抽搐,手指无意识地在铜镜上画着匠氏的阵纹,像是在召唤更多的邪力。

就在这时,青铜镜映出的戏铃村祭台突然泛起金光。祭台中央的石案上,刻着的不是寻常的符文,是个被圈起来的“镜”字,字的四周画着八把小锤,正对着“镜”字的八个方向——那是匠氏打造铜镜时的奠基图!

“毁镜!”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金光里传来,像是戏铃村守祭人的魂魄,“镜中楼因镜生,毁镜方能破楼局!”

璃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看着金光中的奠基图,终于明白匠氏的算计:铜镜不仅是通往楼中的入口,更是维持楼体存在的“阵眼”,只要铜镜不毁,镜中楼就永远是吞噬魂魄的囚笼,匠氏的独吞之计就能永远延续下去。

“可毁了镜,你我都会被困在这里!”慕砚的魂魄声音发颤,他的肉身已经开始往铜镜里陷,青黑色的邪力像潮水般漫过他的胸口,“没有铜镜,魂魄怎么回到阳间?”

“总比变成傀儡好!”璃镜抓起空中的金锤,金锤在她手中发出嗡鸣,与《浮世录·器物篇》的力量共鸣,“你看祭台的石案——”

金光中的石案突然裂开,露出底下的凹槽,凹槽的形状与铜镜完全吻合,“戏铃村的祭台,本就是用来镇压铜镜邪力的!毁镜的碎片埋进祭台,楼里的魂魄就能重入轮回!”

幻象中的匠氏祖先似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突然将锁卷匣抛向空中,匣身炸开的瞬间,无数青铜针从里面射出,针尾拖着青黑色的丝线,直扑璃镜与慕砚的魂魄——那是匠氏的“缠魂针”,一旦被缠住,魂魄就会被钉在楼壁上,永世不得解脱。

“快!”璃镜将金锤掷向慕砚的魂魄,“用你的阴木气息引邪力,我去毁镜!”

慕砚的魂魄抓起金锤,转身冲向肉身。当金锤接触到肉身的刹那,青黑色的邪力突然暴涨,却不再侵蚀肉身,反而像被磁石吸引,顺着魂魄的手臂往金锤上涌。这是阴木与邪力的共鸣,也是同归于尽的法子!

璃镜趁机冲向阁楼的铜镜。镜面此刻正映着戏铃村的祭台,金光从镜中溢出,在她脚下铺成一条路。她的指尖按在镜面的中央,那里刻着个极小的“匠”字,是铜镜的命门。

“以璃氏精血为引,碎!”她咬破舌尖,将血啐在镜面上。血珠渗进“匠”字的刹那,镜面突然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第一道裂痕从命门蔓延开,像一条游动的蛇,所过之处,幻象中的人影开始消散,匠氏祖先的惊怒嘶吼也变得越来越淡。

“就是现在!”慕砚的魂魄将沾满邪力的金锤掷向镜面。金锤与裂痕碰撞的瞬间,铜镜“轰”地炸开,无数碎片在空中飞舞,每片碎片上都映着一个魂魄的影子,有齐氏的,有丹氏的,还有慕氏历代被囚禁的祖先,他们在碎片中发出解脱的叹息。

阁楼的阵纹开始崩塌,青石板化作流沙,飞檐变回青铜水。璃镜的魂魄抓住一片最大的镜碎片,碎片上还留着戏铃村祭台的金光,她将碎片抛向慕砚的魂魄:“跟着光走!”

慕砚的魂魄抱着碎片冲向旋转门,身后的阁楼正在化作齑粉。当他们冲出铜镜的刹那,戏铃村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祭台的石案裂开,自动将散落的镜碎片收进凹槽,金光从凹槽里升起,像一道通往轮回的桥。

慕砚的肉身倒在铸镜坊的地上,青黑色的邪力正在退去,瞳孔里的青灰渐渐变回黑色。他看着手中的镜碎片,碎片上的金光已经散去,只留下淡淡的匠氏族纹,像一道愈合的伤疤。

璃镜的魂魄回到铜镜旁,镜身虽裂,却仍能映出人影,只是再也照不见镜中楼的幻象。她知道,匠氏的独吞之计被破了,但百工盟的分裂之伤还在,《浮世录》总卷的下落依旧成谜,这场跨越百年的纠葛,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暮色降临时,慕砚将镜碎片埋进戏铃村的祭台。埋碎片的泥土里,长出一株小小的还魂草,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祭台石案上,竟映出《浮世录》总卷的虚影,虚影的最后一页,写着个模糊的“商”字。

铸镜坊的铜镜还在轻轻颤动,裂痕里渗出淡淡的金光。璃镜知道,只要还有一片镜碎片存世,镜中楼的阴影就不会彻底消失。但此刻她望着戏铃村升起的炊烟,第一次觉得,那些沉重的秘密,或许不必由一代人背负,就像这面破碎的铜镜,虽不再完整,却终于照见了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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