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祝·蓝玫瑰的断弦时刻
陆逸淼刚把克莱奥调色板放进防弹展柜。这是她耗资87亿拍下的古希腊文物,只为修复祝时被血玫瑰蚕食的视锥细胞。落地窗外暮色熔金,祝时正跪在刚布置好的画室里调颜料,钴蓝与钛白在调色刀下旋成银河——她们约好今晚要重画《星空下的生还者》。
“血氧仪摘了?”陆逸淼从背后环住她,鼻尖蹭到松节油味的发旋。祝时笑着晃了晃空手腕:“某人砸钱建医疗舱后,数值稳定三个月啦。”她突然蘸满荧光蓝抹在陆逸淼锁骨疤痕上:“量子玫瑰的印记,好看吗?”
陆逸淼低头吻她。唇间有颜料的苦味,也有祝时刚偷吃的红丝绒蛋糕甜香。她舌尖尝到那点奶油时还在想,明天要让La Fantaisie研发无糖版。
下一秒祝时突然睁大眼。
不是惊恐,是孩童发现蒲公英般的纯粹好奇。她指尖碰了碰自己太阳穴,一滴鲜红的血珠顺着耳廓滑落,砸在陆逸淼雪白的高定衬衫上,洇开成克莱奥调色板里的朱砂色。
“淼...”她像要分享什么趣事般弯起眼睛。
然后直挺挺向后倒去。
头颅撞翻松节油罐的闷响里,陆逸淼看见那管荧光蓝颜料在空中划出炫目光弧。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只抓住祝时冰凉的手腕。怀里的身体轻得像被抽空的画布,瞳孔还残留着未散的笑意,仿佛死亡是场来不及打招呼的捉迷藏。
“...时?”
车载医疗AI的警报淹没在颜料流淌声里。陆逸淼徒劳地擦祝时鼻下不断涌出的血,鲜红在她白衬衫上盛开成大朵大朵的玫瑰。她突然想起祝时上周的戏言:“要是突然死掉,希望你记得我偷吃你蛋糕的馋相。”
原来那不是撒娇。
是预言。
“启动...”陆逸淼的指令卡在喉咙里。她发狠按压祝时单薄的胸膛,锁骨疤痕因用力绽出血珠。那些曾吸收量子玫瑰的改造细胞疯狂涌动,却只让怀中的身体更快冰冷。当祝时右手食指最后抽搐一下——那根画过四千张亡魂肖像的手指——陆逸淼的脑内传来琴弦崩断的锐响。
她抱着头颅栽倒在地。
防弹展柜映出扭曲的影子:蜷缩的身体,散乱的香奈儿套装,还有满地漫延的荧光蓝颜料正吞噬血泊。眩晕中有无数画面炸裂:祝时在殡仪馆冰柜前赶稿的侧影;她咳出蓝玫瑰时倔强的嘴角;昨夜她们蜷在医疗舱看老电影,祝时脚趾偷偷勾她小腿...
“陆总!生命体征...”冲进来的保镖僵在门口。
陆逸淼正摇摇晃晃站起来。
她左耳垂的钻石耳钉不知何时碎裂,血线蜿蜒进衣领。白衬衫彻底化作血玫瑰的画布,锁骨下疤痕竟浮现出发光的希腊文——正是祝时最后一笔画下的「ἔρως」(爱)。
可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个被抽空灵魂的琉璃人偶,她慢慢跪回血泊,指尖碰了碰祝时还温热的眼皮。医疗团队抬着仪器冲来时,看见陆总正把沾满血与颜料的手塞进祝时右手。那五指早已僵硬,她却固执地掰开,将自己手指嵌进去,组成一副怪诞的连体手套。
“体温26度。”医生颤抖着宣布。
陆逸淼突然笑起来。
她扯开昂贵的衬衫,把祝时冰冷的脸按在自己裸露的锁骨疤痕上。荧光蓝颜料混着鲜血在两人皮肤间交融,量子玫瑰的幽光从疤痕里渗出,包裹住祝时苍白的身体。
“醒来看我啊...”笑声变成呜咽,她撕咬祝时的衣领,“不是说好要画到八十岁...”
怀里的人毫无回应。
血泊倒映出陆逸淼骤然空茫的脸。她凝固成抱着爱人的雕塑,只有医疗AI的电子音在死寂中回荡:“脑死亡确认。时间:19点14分。建议器官捐献...”
啪嗒。
半管荧光蓝颜料从祝时指间滚落。陆逸淼盯着那抹流动的蓝,想起五分钟前祝时举着它说:“新买的荧光色,画星空下的我们一定...”
未尽的尾音永远悬停在暮色里。
陆逸淼突然低头,发疯般舔舐祝时唇角的血迹。咸腥味混着残留的红丝绒蛋糕甜香,像一场荒诞的临终圣餐。当保镖强行分开她们时,她齿间还叼着从祝时衣领咬下的半枚纽扣。
“销毁所有监控。”再抬头时,陆逸淼眼底淬着冰,“把画室恒温调到26度。”
她扯下染血的衬衫裹住祝时,抱起轻飘飘的身体走向医疗舱。荧光蓝颜料从她们交缠的衣角滴落,在柚木地板上拖曳出星星的轨迹。
“只是颜料中毒。”陆逸淼把脸埋进祝时颈窝自言自语,“睡一觉就好...”
窗外最后的天光熄灭时,保镖看见陆总蜷在医疗舱角落,正把祝时的右手按在自己心口。染血的克莱奥调色板倒扣在地,像块刻满咒语的墓碑。
而陆逸淼锁骨下的「ἔρως」灼灼发亮,如同宇宙熄灭前,最后一朵燃烧的蓝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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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 三日后陆氏集团公告:祝时女士因急性砷中毒逝世(实为脑动脉瘤破裂)。
> 陆逸淼将医疗舱改建为画室,恒温26℃。
> 每当梅雨季来临,防弹展柜里的克莱奥调色板便渗出盐晶。监控拍下惊人画面——
> 盐粒在玻璃表面自动组成少女轮廓,而陆总总在此时打开音响,放祝时最爱的《星空》。
> 佣人们传言,某夜听见陆总对着空画布说:“慢点吃,冰箱还有三块红丝绒蛋糕。”
> 画架上钉着张便签,是陆逸淼病历的复印页:
> 「幻触觉:持续感受右手被牵引作画」
> 落款时间正是祝时头七。
(那管未用完的荧光蓝颜料,至今立在空画布前,像截凝固的银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