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残焰未熄，暗流再涌
悦心斋的灶台前，沈清欢正用云游留下的药粉煮茶。药香混着茶香漫开来，萧逸景坐在对面，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张写有“京中粮仓”的字条，眉头始终未展。
“金鸢尾想动粮仓，绝非小事。”萧逸景抬眼看向沈清欢，“北狄与南朝对峙多年，若粮草被断，边境必乱。拓跋烈这步棋，够狠。”
沈清欢将茶碗推给他，茶汤清亮，泛着淡淡的药光。“魏衍在水寨的信号，未必是真心帮我们。”他想起魏衍转身时复杂的眼神，“他是拓跋烈的人，却又暗示谢临的身份，现在还点出粮仓……更像在故意搅局。”
秦峰从外面进来，肩上扛着捆干柴，脸上带着风尘。“镇上的驿站传来消息，周御史被召回京城了，说是宫里那位王爷亲自下的令。”他将柴扔进灶膛，火星溅起，“而且，京里来的商队最近格外多，个个都往粮仓附近的客栈钻。”
阿芸抱着明儿走过来，手里拿着件刚缝好的小披风，针脚细密。“苏谷主让人送了药来，说这是云游托她转交的，能防百毒。”她将药瓶放在桌上，“只是苏谷主说，云游昨夜就离开了药庐，没人知道去了哪。”
沈清越蹲在门槛上，手里拿着块鸢尾花瓣，是从黑风口带回来的。“谢大哥……真的是我二哥吗？”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茫然，“他为什么要帮坏人？”
沈清欢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他看向院外的茶田，晨露在叶片上滚动，像未干的泪，“谢临或许有自己的苦衷，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正说着，小石头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挥舞着张字条，是云游留在酒坊的。“清欢哥哥，云公子留的！他说‘粮仓之下有暗河，通往后山密道’！”
萧逸景立刻站起身：“看来他没骗我们。”他看向沈清欢，“我得去趟京城，周御史被召回，怕是已经落入圈套。”
“我跟你去。”沈清欢拿起药箱，“粮仓的事，我爹的医案里提过一笔，说早年修粮仓时，确实挖过暗河防洪，只是后来被封了。”
“京城里危险，你……”
“我们一起去。”沈清欢打断他，目光坚定，“拓跋烈的目标是沈家，我不去，他迟早会找上门。而且，只有我认得医案里的暗河图纸。”
萧逸景看着他，终究点了点头。“秦峰，你留在悦心斋，盯着太湖的动静，若金鸢尾的人再来，不必留情。”他转向阿芸，“清越和明儿就拜托你了。”
阿芸点头：“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出发前，沈清欢去了趟酒坊。云游酿的“悦心”还剩半坛，放在角落，坛口的封泥松了些，露出里面的酒液，映着天光，泛着奇异的琥珀色。他拿起酒坛，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石桌上，一杯自己饮下。
“不管你是谁，谢了。”他轻声说，转身走出酒坊。
京城的风，比江南更冷。萧逸景和沈清欢扮作药材商，住进了粮仓附近的客栈。入夜后，两人借着月色潜入粮仓外围，果然在墙角发现了块松动的石板，下面隐约有水流声。
“医案里说，暗河的入口有机关，得用特定的暗号才能打开。”沈清欢蹲下身，指尖在石板上摸索，“是按北斗七星的方位……”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躲进暗处，看见几个黑衣人手提灯笼，正往粮仓深处走，腰间的鸢尾花令牌在火光下闪着冷光。
“殿下说了，今夜必须把火药运进暗河，明日午时，准时动手。”为首的黑衣人低声道，“周御史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牢里硬撑着，不过王爷已经下了令，若他不肯合作，就……”后面的话被风吹散，却让沈清欢和萧逸景心头一紧。
等黑衣人走远，萧逸景才低声道：“火药？他们想炸了粮仓？”
沈清欢的脸色沉了下来：“不只是炸粮仓。暗河通往后山密道，那里离皇宫很近，他们是想借炸粮仓的混乱，趁机……”
“行刺。”萧逸景接过话头，声音冷得像冰，“拓跋烈想一石二鸟，既断南朝粮草，又除掉朝中重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他们必须阻止这场阴谋，可仅凭两人之力，难如登天。
就在这时，沈清欢的袖袋忽然动了动，是临行前阿芸塞给他的平安符，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发烫。他拆开符袋，掉出块小纸条，是用胭脂写的：“西厢房有内应，持半块玉佩为号。”
字迹娟秀，是阿芸的手笔。她怎么会在京城里有内应？
萧逸景拿起纸条，忽然想起云游留在酒坊的话：“有些棋子，藏在自己人身边。”
两人悄悄摸向西厢房，刚到窗下，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交谈声。
“……王爷的人已经在暗河待命，就等午时的信号。”
“知道了，告诉拓跋烈，按原计划行事。”
后面的声音，让沈清欢浑身一震——是云游！
他猛地推开门，只见云游坐在桌前，对面的人背对着门，手里把玩着半块玉佩，与谢临死前攥着的那半块，一模一样。
听到动静，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正是魏衍。
“沈掌柜，萧公子，好久不见。”魏衍举起玉佩，“看来，你们收到消息了。”
云游放下茶杯，看向沈清欢，眼底的笑意深了些：“我说过，会留一坛‘悦心’等你。现在看来，得等事成之后了。”
沈清欢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北狄皇子的属下，一个是身份成谜的酿酒人，此刻却坐在一起，像早就相识的旧友。
他忽然明白，这场棋局里，最关键的那颗棋，从来都不是他，也不是萧逸景，而是这个藏在迷雾里的云游。
而他们，不过是被推着往前走的棋子，一步步接近那个最核心的秘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像一张摊开的网，将所有人都困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