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余烬未熄,过客忽至

悦心斋的竹篱笆上还缠着未干的血迹,是昨日从望月崖带回的。沈清欢蹲在灶前烧火,火光映着他眼下的青黑,洞壁上“狼吞影噬”四个字像烙铁,在他脑子里反复灼烧。谢临的尸体被悄悄埋在了后山,那半块与沈家残玉吻合的玉佩,此刻正躺在医案上,与父亲的旧物并排摆放,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清越还在屋里闷着?”萧逸景走进来,肩上扛着刚劈好的柴,斧刃上的寒光尚未褪去。昨日从山洞脱身时,沈清越亲眼看见谢临的尸体,回来后就没怎么说话,想来是被那副景象惊着了。

沈清欢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溅到青砖上:“阿芸在陪着他,说给他讲些江湖故事,转移注意力。”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医案上的玉佩,“你说,谢临到底是谁?若他与沈家有关,为何又要做影阁的人?”

萧逸景放下柴,拿起那半块玉佩,指尖摩挲着断裂处的纹路:“狼旗的人追杀他,影阁内部似乎也容不下他,他更像个双面间谍,或者……是被推出来的弃子。”他将玉佩放回原位,“洞壁上的字提到‘平安草’,或许关键就在这草上。苏晚那边已经回信,说药庐的平安草有异动,似乎有人在暗中收购。”

秦峰这时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酒葫芦,脸色凝重:“镇上的茶馆都在传,说太湖里漂着不少尸体,有影阁的,也有北狄狼旗的,官府查了两天,连根像样的线索都没摸到。”他灌了口酒,“更怪的是,有人说在黑风口看到大批商船,挂的都是无名旗号,夜里卸货,动静大得很。”

阿芸抱着明儿从里屋出来,听见这话,眉头皱了起来:“无名旗号?难道是想避开官府的耳目,偷偷运什么东西?”她看向沈清欢,“你爹的医案里,有没有提过黑风口?”

沈清欢翻到医案的最后几页,指尖划过一行小字:“黑风口,云雾草产地,非药非毒,可控人心。”他心里一沉,抬头看向萧逸景,“他们在收平安草,又在黑风口运云雾草,这两样凑在一起,不就是……”

“能救人,也能杀人。”萧逸景接过话头,声音冷了几分,“若被别有用心的人掌控,足以掀起大乱。”

正说着,沈清越从屋里走出来,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个纸鸢——正是谢临刚来那天,他用旧账本糊的。“哥,谢大哥……真的是坏人吗?”他小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教我炒茶的时候,明明很温柔的。”

沈清欢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刚要说话,就见小石头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挥着根糖葫芦:“清欢哥哥,萧大哥,你们知道吗?最近咱们斋附近总晃着个公子哥,长得可俊了!”

“俊?有多俊?”阿芸笑着逗他,想缓和气氛。

“比画本上的神仙还俊!”小石头比划着,“穿件月白长衫,手里总摇着把扇子,天天在篱笆外转悠,也不说话,就看着咱们院里的茶田笑。有人问他是谁,他就说‘随便逛逛’,可镇上的老人都说,从没见过这么体面的外乡人,看着像个书生,却总在夜里往黑风口的方向走。”

秦峰的眉头皱了起来:“黑风口?他去那儿做什么?”

“不止呢。”小石头啃了口糖葫芦,“今早我去药庐送药,看见他跟苏谷主说话,苏谷主对他客客气气的,还给他泡了最好的碧螺春!我从没见苏谷主对谁这么好,连周御史都没这待遇!”

这话让众人都愣了一下。苏晚性情清冷,能让她“客客气气”对待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萧逸景看向篱笆外,午后的阳光洒在茶田上,绿得晃眼,却没看见什么人影。“这人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就昨天!”小石头肯定地说,“咱们从望月崖回来时,他就在路口站着,手里摇着扇子,看着咱们笑,笑得可奇怪了。”

沈清欢的目光落在医案上的玉佩,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谢临刚死,就冒出这么个神秘人,还与苏晚相识,又频频出现在黑风口附近,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走到院门口,推开篱笆门往外看。不远处的石板路上,果然有个穿月白长衫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站着,手里的扇子轻轻晃动,身姿挺拔,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确实俊朗得不像凡人。

仿佛察觉到有人看他,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目光越过沈清欢,落在悦心斋的匾额上,眼神深邃,像是藏着无尽的故事。

风吹过茶田,带来远处的喧嚣,而这个人的出现,像一滴墨落入清水,瞬间让原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沈清欢握紧了手里的医案,指腹硌着那半块玉佩。不管这人是谁,他的频繁出现,绝不仅仅是“随便逛逛”那么简单。而眼下的他们,除了继续追查,别无选择——哪怕前路的雾,越来越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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