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染血的盾牌与暗涌的杀机
# 染血的指尖死死按在心口的信封上,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与西装内袋里那本藏着血腥真相的笔记本紧紧相贴。冰冷的铁门硌着后背,额角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谢祁却像一尊浴血的战神,背倚囚笼的壁垒,以最决绝的姿态,向阴影中的庞然巨兽亮出了他的“盾牌”——那封染着林湫晴决心和他自己鲜血的信!
风雪在庭院里打着旋儿,卷起地上的浮雪。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重得令人窒息。
谢振霆站在主宅门廊的阴影里,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谢祁这反常的、充满挑衅意味的举动尽收眼底。额角的血迹,凌乱的衣衫,眼中燃烧的疯狂,以及……那个被他死死按在心口、染着不明血痕的破旧信封。
他的目光在信封上停留了一瞬,冰冷而审视。那里面是什么?情书?幼稚的誓言?还是……别的东西?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疑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漾开一圈涟漪,但随即被更深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意覆盖。他不在乎里面具体是什么。他在乎的是谢祁此刻的姿态——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公开的、带着毁灭性冲动的反抗!
为了门外那只……不知死活的小老鼠?
谢振霆的嘴角,那抹冰冷残酷的弧度加深了。他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立刻下令。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盘踞在阴影中的毒蛇之王,用无形的威压笼罩着整个庭院,审视着猎物濒死前的挣扎。
陈助理已经从被撞开的错愕中恢复,眼神阴鸷如鹰,紧紧盯着谢祁按在胸口的手和那封染血的信封,肌肉紧绷,蓄势待发,只等主人一个指令。
门外的湫晴,在谢祁夺走信封、按在心口的瞬间,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看着他背靠铁门、浴血而立的身影,看着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挑衅,巨大的恐惧和心疼如同冰火交织,几乎将她撕裂!她明白,他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用那封写着“我即是锚”的信,当作他最后的、染血的盾牌,挡在她与谢振霆致命的视线之间!
“谢祁……”她无意识地低喃,声音破碎在风里,泪水混合着雪水,模糊了视线。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冰冷玩味的嗤笑,终于从谢振霆的喉咙里溢出,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缓缓抬起手,动作优雅却带着掌控生死的漠然,指向门外风雪中的湫晴。
“看来,我的儿子,被这只小老鼠……迷得不轻。”他的声音平稳,却字字诛心,“不惜弄伤自己,也要抢回这……无谓的垃圾?” 他刻意加重了“垃圾”二字,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谢祁按在胸口的手指骤然收紧!信封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袋里的笔记本硬角硌着皮肉,带来尖锐的痛楚,却远不及父亲话语带来的屈辱和愤怒!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那声怒吼冲破喉咙。额角的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滴落在他紧攥信封的手背上,与信封上暗红的血痕融为一体。
“陈助理,”谢振霆的目光转向陈助理,语气平淡无波,却下达着最冷酷的命令,“送这位……林小姐,‘安全’离开。务必让她明白,谢家的门槛,不是她能跨的。再有一次……”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锥,再次刺向门外的湫晴,“就不是‘请’走这么简单了。”
“是,董事长!”陈助理躬身领命,金丝眼镜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如毒蛇。他不再看谢祁,转身大步走向铁门侧边的小门。
“不!”谢祁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身体猛地前倾,试图再次冲向铁门!然而,他刚一动,就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侧面袭来!不知何时,另一名一直隐在暗处的、如同铁塔般壮硕的保镖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牢牢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助理拉开小门,走向风雪中的湫晴!
“放开我!”谢祁目眦欲裂,疯狂挣扎,肩膀几乎要被捏碎!额角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流得更快!但他所有的力量在那名保镖面前都如同蚍蜉撼树!
“少爷,请您冷静。”保镖的声音毫无感情,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门外。
陈助理走到湫晴面前,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了她。风雪吹得他大衣下摆猎猎作响,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林小姐,”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请吧。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记住董事长的警告。”
他伸出手,不是去碰她,而是指向停在路边阴影里的一辆黑色轿车,如同指向通往地狱的入口。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湫晴!她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送走”!落入陈助理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冰冷的雪地里!
“谢祁!”她绝望地看向铁门内那个被死死按住、疯狂挣扎的身影,泪水汹涌而出!
就在这时!
被按在铁门内侧、动弹不得的谢祁,猛地抬起了头!他不再徒劳地挣扎,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只没有被按住、依旧紧攥着染血信封的手,高高举起!
不是指向陈助理,不是指向父亲!
而是直直地、带着一种穿透风雪和黑暗的力量,指向了——**天空**!
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流星,越过陈助理的肩膀,死死地、牢牢地锁定了湫晴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
没有言语。
只有这个染血的手,高高指向苍穹的动作!
像一个无声的、最沉重的誓言!
像在告诉她:**抬头看!天还在!希望还在!我还在!**
也像是在向掌控一切的谢振霆,发出最后的、不屈的宣告——**你困不住我!也斩不断她!**
这个动作太过突兀,太过决绝!连陈助理都下意识地顺着谢祁手指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随即眉头紧锁,不明所以。
而湫晴,在接触到谢祁那燃烧着疯狂火焰、却又带着无比清晰指向性的目光时,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她瞬间读懂了他无声的呐喊!那不是绝望的挣扎,那是……**指引**!是让她**记住此刻!记住方向!记住希望**!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倒了恐惧!她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不再看陈助理,不再看那辆如同棺材般的黑色轿车,而是将谢祁那染血的手指、那指向天空的姿态,连同他眼中燃烧的火焰,深深地、用力地刻进了自己的灵魂!
然后,在陈助理不耐烦地再次催促前,她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黑色轿车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却又异常坚定地……跑了起来!
风雪迎面扑来,冰冷刺骨。她跑得踉跄,几次险些摔倒,却不敢回头!身后是陈助理可能响起的怒斥,是保镖拖拽谢祁的声音,是谢振霆冰冷目光的注视……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离开这里!活下去!记住他指的方向!记住他的“锚”还在!**
看着湫晴的身影在风雪中踉跄却固执地跑远,最终消失在街道的拐角,陈助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转身,看向铁门内。
谢祁已经被那名保镖强行拖离了铁门,按跪在冰冷的雪地上!他依旧死死攥着那封染血的信封,按在心口,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因保镖的压制和剧烈的情绪而剧烈颤抖着,额角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但他那只指向天空的手,在被迫放下前,依旧保持着那个倔强的姿势。
谢振霆缓缓走下门廊的台阶,锃亮的皮鞋踩在薄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走到跪在地上的谢祁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风雪吹动着他的衣角,他如同掌控生死的神祇。
“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谢振霆的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阿祁,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微微弯下腰,冰冷的手指如同毒蛇的信子,猝不及防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谢祁紧攥着染血信封的那只手腕!
剧痛传来!谢祁闷哼一声,手指下意识地松开了几分力道!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谢振霆的另一只手快如闪电,目标精准地——**不是去抢那封染血的信封**——而是伸向了谢祁西装内袋的位置!指尖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探入!
谢祁的心脏骤然停止!巨大的惊恐如同冰水浇头!他想反抗,身体却被保镖死死压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那只冰冷的手,在内袋里……**触碰到了那个深蓝色硬壳笔记本坚硬的边缘**!
时间仿佛凝固!
风雪声似乎都消失了!
谢祁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谢振霆的手指在笔记本的硬壳封面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他的动作极其轻微,仿佛只是不经意地触碰。
随即,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抽出了手。
指尖空空如也。
他并没有将笔记本拿出来。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谢祁瞬间煞白、写满惊骇和绝望的脸,嘴角那抹冰冷残酷的弧度,终于染上了一丝清晰可见的、如同发现猎物致命弱点的……**玩味**。
“看来,”谢振霆的声音低沉,如同来自地狱的低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我的儿子,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他松开捏着谢祁手腕的手,仿佛刚才那致命的触碰从未发生。他用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反复扫视着谢祁惊恐绝望的脸,以及他依旧死死护在心口的、染血的信封。
“带少爷回房。”谢振霆直起身,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威严,对保镖吩咐道,“让医生来处理伤口。好好‘休息’。” 最后两个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和深意。
保镖如同提线木偶,粗暴地将几乎虚脱的谢祁从雪地里拽了起来,拖向主宅。
谢祁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万丈冰窟!父亲碰到了!他碰到了那个笔记本!他一定感觉到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被保镖拖行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灯火通明的主宅大门。
那不再是家。
那是吞噬一切光明的、真正的坟墓。
而父亲最后那玩味的眼神,如同悬在他头顶的、随时会落下的铡刀!
风雪中,谢振霆负手而立,看着谢祁被拖走的背影,又缓缓将目光投向湫晴消失的街道方向。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幽深如同寒潭,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算计光芒。
“陈。”
“在,董事长。”
“去查清楚。”谢振霆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那个林湫晴……和她背后所有的一切。包括……她今天为什么敢来,以及……”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庭院里谢祁刚刚跪过的、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她到底,知道了多少不该知道的东西。”
“是!”陈助理躬身,眼中寒光一闪。
风暴并未因一方的暂时退却而停歇。
染血的盾牌下,更致命的杀机,已然在冰冷的谢家老宅深处,悄然酝酿。谢祁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和誓言,成为了风暴眼中最危险的漩涡。而刚刚逃离的微光,也已被毒蛇般的视线,牢牢锁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