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锚的誓言与顶层的囚徒

第十五章:锚的誓言与顶层的囚徒**

雪花无声地飘落,融在湫晴滚烫的脸颊,也融在她紧按在胸口、贴着那封染血信笺的位置。校门口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耳畔只剩下寒风呼啸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若风暴不息,深渊难越,你可愿……成为我的锚?”

力透纸背的字迹,如同滚烫的烙印,深深烙在她的灵魂深处。那不是一个回应,不是一句情话,而是一声来自深渊边缘、带着血痕的、绝望的求救!是他被拖入黑暗前,用尽最后力气向她抛出的绳索!

他问她,愿不愿意成为那沉入海底、死死抓住泥沙、只为固定住他这艘随时会被风暴撕碎、被深渊吞噬的巨轮的……**锚**!

巨大的震撼与心疼如同海啸,席卷过后,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悲壮的决心。泪水依旧在流,却不再是软弱,而是冲刷掉迷茫与恐惧的洪流。她看着风雪中谢家所在的那个方向——那座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在城市中心、散发着冰冷光芒的谢氏集团大厦,眼中燃起了不顾一切的火焰。

**她愿意。**

无声的誓言在风雪中凝结。她不再是被动等待、惊惶退缩的林湫晴。她是被选择的锚。是风暴中唯一能固定住他的支点。无论那深渊有多深,无论那风暴有多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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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集团总部大厦顶层。

这里没有办公室常见的忙碌与喧嚣,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的奢华与死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星河铺展在脚下,却透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感。室内是极简的冷色调装潢,线条冷硬,纤尘不染,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皮革混合的味道,却毫无生气。

这里不是家。

这是囚笼。一座用金钱、权力和绝对掌控铸就的、专属于谢祁的囚笼。

谢祁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在冰冷的玻璃上投下孤寂的剪影。他换下了沾染灰尘和血迹的衣物,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却也像一件被精心包装的展品。指关节上狰狞的伤口被昂贵的真皮手套完美地掩盖,只留下隐隐的钝痛,时刻提醒着他被粗暴拖离时的狼狈。

窗外,是自由的世界,是那个在琴房里用滚烫泪水和不顾一切的拥抱试图温暖他的女孩。

窗内,是冰冷的现实,是父亲谢振霆那双洞悉一切、充满审视和威压的眼睛。

“论坛的流言已经压下去了。那几个拍照的学生,家里会收到合适的‘警告’。”谢振霆低沉而毫无波澜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响起,他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雪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落在谢祁僵硬的背影上,“那个叫林湫晴的女孩,陈助理已经处理干净了。她很识相,不会再来打扰你。”

“处理干净”四个字,像冰冷的毒针,狠狠刺入谢祁的心脏!他垂在身侧的手在手套下猛地攥紧,指关节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几乎能想象到陈助理用怎样冰冷刻薄的话语警告她,用怎样轻蔑的姿态将她彻底推开!

那个在风雪中攥着他染血的信封、眼中燃起火焰的女孩……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恨他?

“你的手,”谢振霆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怎么回事?处理那些不入流的东西,需要把自己弄伤?”语气里没有关心,只有对“完美作品”出现瑕疵的不满。

谢祁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用最平稳、最冰冷的声线回答:“一点意外。不会再发生。”

“最好如此。”谢振霆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谢家的继承人,不允许有任何污点和弱点。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感情上的。”他刻意加重了“感情”二字,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谢祁的脊背,看到他心底深处那个被强行冰封的角落。

“下周开始,你进集团项目部。李经理会带你。三个月内,我要看到你对城西那块地的完整规划和风险评估报告。用实力说话,而不是靠那些……无谓的儿女情长和冲动。”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西装袖口,“顶层这里,安静,没人打扰。你需要什么,告诉陈助理。没有我的允许,暂时不要离开。”

脚步声沉稳地走向门口,留下最后一句冰冷的宣告:

“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你母亲对你的期望。”

“母亲”两个字,如同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谢祁最深的伤口!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血腥味,才没有让那声痛苦的嘶吼冲破喉咙。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谢振霆的威压,却将这顶层囚笼的死寂和冰冷无限放大。

谢祁猛地转过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落地窗上!昂贵的防弹玻璃发出沉闷的巨响,纹丝不动,反作用力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手套下的伤口瞬间崩裂,温热的液体渗出,染红了内衬。

“啊——!”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终于冲破了他的喉咙,在空旷冰冷的顶层空间里绝望地回荡!

他背靠着冰冷的玻璃,身体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昂贵的西装沾染了灰尘,手套被血浸湿,露出狰狞的伤口。他摘下沾血的手套,看着指关节上崩裂的、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那个早已在挣扎中不知所踪的、滑稽的小熊创可贴……巨大的无力感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

他像一头被拔掉利齿、折断翅膀的困兽,被囚禁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窗外是触手可及的灯火人间,窗内是他无法挣脱的冰冷枷锁。父亲用最残忍的方式斩断了他与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并用“母亲”的名义,给他套上了更沉重的道德枷锁!

“锚……”他痛苦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信纸上那行力透纸背的字迹,浮现出湫晴在琴房里抱着他、一遍遍说“我知道”时滚烫的泪水,浮现出她最后那个燃烧着火焰的眼神……“你可愿成为我的锚?”

多么可笑!多么奢侈的妄想!

他连自身都难保,如同暴风雨中即将倾覆的破船,有什么资格奢求她成为他的锚?将她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吗?

父亲的话像诅咒般回响:“处理干净了……不会再来打扰你……”

她一定恨死他了吧?恨他的冰冷,恨他的退缩,恨他带给她的麻烦和警告……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颓然地靠在冰冷的玻璃上,望着窗外那片不属于他的璀璨灯火,眼中最后一点微光,也在无边的冰冷和自责中,一点点、一点点地……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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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市的另一端,一栋普通居民楼狭小的房间里。

灯光温暖。湫晴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着那张染着暗红血痕、边缘磨损的信纸。谢祁那行“你可愿成为我的锚?”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重而清晰。

她没有哭。眼中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深海般的坚定。

她拿起笔,没有在信纸上写下回复。而是在一张崭新的、素白的信纸上,一笔一划,极其用力地、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刻印进去般,写下了一行字:

> **“风暴不息,我即是锚。深渊难越,我与你同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有最直接、最决绝的誓言!

风暴不息?好,那我就做那沉入海底、死死定住你的锚!

深渊难越?好,那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同坠,同归!

写完,她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新的信纸折好,然后,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本被翻得有些旧的、谢祁母亲生前最爱的钢琴谱上——肖邦的《夜曲》。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飞快地翻到谱子中段一首旋律优美、标记着“星光变奏曲”(Starlight Variations)的乐谱处。这首曲子,他曾无意中提过一次,说是他母亲在心情最宁静时最喜欢弹奏的,曲谱上有他母亲留下的独特标记和几处细微的改动。

湫晴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看着那几处改动,一个大胆而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型!

谢家能封锁他,能警告她,能切断一切明面的联系。

但他们能封锁音乐吗?能封锁……一首只有他们母子才懂其中“密语”的曲子吗?

她拿出手机,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拨通了苏晓冉的电话,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急切:

“晓冉!帮我!我需要一台钢琴!现在!立刻!还有……帮我查一下谢氏集团总部大厦附近,哪家琴行或者音乐教室……离得最近?视野……最好能看到大厦顶层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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