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初显锋芒
夜风裹着煤烟味往领口里钻。林晚站在砖窑黑市出口,看着警察押着王娇娇消失在晨雾中。她弯腰捡起地上那张粮票,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机关印章。
"丫头,走吧。"老周轻声催促。
林晚没动。她望着黑市入口处歪斜的木牌子,上面"国营五金仓库"几个红漆大字被刮掉半边。前世她就知道,这个黑市背后牵扯着不少大人物。
"我想进去看看。"
"你疯了?"老周瞪眼,"刚才差点出事,现在还敢往虎口里钻?"
林晚把粮票塞进内衬夹层:"王家背后还有人。我要找到证据。"
老周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这孩子了。从三天前举报王建军开始,她就像个精准的钟表,每一步都算计好了。
林晚脱下破棉袄,从里衬缝线里摸出几块银元。这是她藏的最后一点本钱。她摘掉草绳,从口袋里掏出油纸包着的冷馒头,在脸上蹭了几下,把灰和污渍擦匀。
"当心点。"老周递给她一顶旧鸭舌帽,"我在外头等你。"
黑市重新热闹起来。林晚混在人群里往里走,装成新来的小贩。她抱着装满火柴的纸箱子,脚步轻快地穿过狭窄过道。
角落里几个摊主正低声议论。
"听说王建军明天就要放出来了。"
"可不是嘛,上头有人罩着,还能关他多久?"
林晚假装整理货物,耳朵竖得老高。
"要我说啊,那个小丫头不简单。她怎么知道镯子是偷的?"
"谁知道呢,八成是冲着报仇来的。"
林晚勾起嘴角。她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卖烟酒的摊位前停下。摊主是个戴金表的男人,正和两个穿制服的人说话。
"......粮票没问题,都是从机关食堂出来的。"
"......姓林的小丫头拿到了一张,得小心点。"
林晚心头一跳。她假装挑烟,凑近了些。
"王家那姑娘被抓了,我看他们撑不了几天。"
"少说两句吧。"金表男压低声音,"王建军明天就出来,到时候......"
林晚转身离开,心跳有些快。她绕到摊位后面,发现门缝里露出一角文件。借着整理货物的机会,她瞥见上面熟悉的印章。
远处传来脚步声。林晚闪身躲进杂物堆,屏住呼吸。两个男人拎着酒瓶走过,嘴里哼着戏文。
她悄悄从后门溜出去,在墙角等了会儿。确定没人跟踪后,才回到主通道。
突然,一个人影迎面扑来。
"就是你!"王娇娇眼红着抓住她衣领,"害我被抓,害我爸坐牢!"
林晚没挣扎。她比王娇娇矮半个头,却站得稳稳的。
"是你自己作死。"她平静地说,"偷东西被抓,怨得了谁?"
"你懂什么!"王娇娇的手指掐进她脖子,"我爸马上就要出来了。到时候,我们王家会让你生不如死!"
林晚感觉到对方手在抖。王娇娇平时趾高气扬惯了,哪受过这种委屈。
"你爸能出来,是因为有人帮忙。"林晚盯着她眼睛,"那张粮票上的印章,你猜我从哪儿找到的?"
王娇娇愣住了。林晚趁机往后退了半步。
"你以为你们家还有靠山?"她冷笑,"我看你是不知道,你爸这次能出来,是谁在帮你们。"
"你说什么?"王娇娇抓得更紧了。
林晚不动声色地解开胸前两颗扣子。她早就在怀里缝了个布袋,里面装着刚才偷拍的票据照片。
"你爸能出来,是因为有人想借刀杀人。"她故意压低声音,"等你们把事做完,人家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你们顶罪。"
王娇娇眼神闪烁。林晚知道她说中了。
突然,王娇娇一把抢过她怀里的布袋。
"给我!"林晚伸手去抓。
王娇娇转身就跑。林晚不追,反而大声喊:"抓贼啊!有人偷东西!"
几个管理员立刻冲过来。王娇娇慌了神,被绊倒在地上。布袋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林晚慢慢走过去,捡起一张粮票。
"看,机关食堂的印章。"她举起票据,"这些都是王家销赃的证据。"
管理员们面面相觑。金表男从暗处走出来,朝这边张望。
"这位同志。"林晚转向年纪最大的管理员,"这些票据要是送去查,应该能查出不少有意思的事吧?"
那人犹豫了一下:"小姑娘,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吧。"
林晚点点头,转身要走。经过金表男身边时,她故意撞了他一下。
"对了,"她回头一笑,"告诉帮我爸办事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
寒风呼啸,雪花开始飘落。林晚走出黑市,老周正在等她。
"拿到了?"他问。
林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足够让他们彻底完蛋的证据。"
老周看着她。六岁的小女孩,眼神却像经历过无数风雨。
"接下来怎么办?"
林晚抬头望向远方。雪越下越大,但她知道,更大的风暴还在后头。
雪花落在林晚发梢上,她跟着老周往巷子深处走。积雪压得鞋底吱呀作响,远处传来火车汽笛声,一声比一声急。
"这地方不能待了。"老周低声说,"王建军明天出来,他们肯定要找你麻烦。"
林晚停下脚步。她望着巷子尽头那盏昏黄的路灯,想起刚才在黑市看到的金表男。那人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
"我不走。"她说。
老周急了:"你疯了?现在证据是拿到了,可他们不是好惹的......"
林晚摸出布袋里的粮票。纸张被体温焐得发软,油墨印痕在路灯下泛着光。她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王建军把她堵在胡同口时,也是这样的冬天。
"粮票是从机关食堂流出来的。"她盯着票据上的印章,"能开这种票的人,官不小。"
老周皱眉:"你是想......"
林晚转身走进暗巷。风卷起她破旧的棉袄下摆,露出里衬缝线的针脚。她这几天都在想一件事——既然他们敢用机关的粮票,那就说明,有人想借刀杀人。
"我要去个地方。"
老周跟上来:"去哪儿?"
林晚没有回答。她拐进一条更窄的小路,脚下积雪更深。远处传来狗叫声,混着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记得爷爷说过,县革委会的粮票存根都锁在档案室。如果能找到那本账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