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与猎人
白狐与猎人
林深第一次在森林边缘遇见那只白狐,是个暮春的傍晚。他背着猎枪,靴底沾着腐叶的潮气,刚想找处干净的地方歇脚,就听见灌木丛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拨开枝叶,映入眼帘的是个少年。或者说,是个长着狐耳和狐尾的少年。他的银发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白色的狐耳俏皮地竖着,尾巴蓬松柔软,像团会动的云。少年穿着件有些破旧的白衬衫,背后的布料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线条漂亮的脊背,腰上系着棕色皮甲,手里还攥着根木杖,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小冲突。
林深的猎枪差点滑落,他下意识地瞄准,却在看见少年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时,手指猛地僵住。那眼神里有惊惶,有戒备,还有一丝…… 委屈?
“别、别开枪!”少年的声音带着颤,尾巴却不自觉地卷成一团,“我、我不是坏狐狸!”
林深沉默着放下猎枪,他在这片森林猎过野猪、野兔,却从没见过这样的 “猎物”。少年见他放下枪,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狐耳随着动作轻轻抖动:“你是猎人?可你身上没有血腥气……”
林深这才发现,自己猎枪里的子弹,向来是用来威慑野兽,而非取人性命。他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少年却突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尾巴也跟着轻轻摇晃:“我叫白离,是这森林的守林狐。”
从那以后,林深每次进山,都会遇见白离。有时他在溪边饮水,白离会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吓得他差点掉进水里;有时他在树下歇脚,白离会偷偷把他的干粮换成野果,看着他吃野果时皱眉的样子,笑得尾巴乱晃。
林深发现,白离的耳朵和尾巴对情绪的反应很诚实。开心时,耳朵会竖得老高,尾巴像旗子一样招展;害羞时,耳朵会耷拉下来,尾巴也会蜷成一团;生气时…… 林深还没见过白离生气的样子,因为每次他看似要生气,白离总会用那双泛着蓝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让他的气瞬间消了大半。
盛夏的一个午后,林深在山谷里迷了路。太阳毒辣辣地烤着,他的水壶早已见底,嘴唇干裂得发疼。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白离像团白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你怎么……” 林深刚开口,就被白离塞进一颗野葡萄。酸甜的汁水在口中散开,他这才发现,白离的手里捧着一大串野葡萄,狐耳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刚找了许久。
“跟着我走。”白离的声音带着得意,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像在邀功。林深跟着他,穿过一片阴凉的竹林,来到一汪清泉边。泉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白离晃动的狐耳。
林深俯下身喝水,白离突然凑过来,用狐尾轻轻扫过他的手背。他猛地抬头,看见白离泛着蓝光的眼睛里,映着自己有些发愣的脸。“你、你干嘛?”林深的耳尖发烫,别过脸去。
白离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你的耳朵红了,像我在集市上见过的红苹果。” 林深的耳尖更红了,他匆匆喝完水,站起身就要走,却被白离拉住了衣角。
“林深,”白离的声音很轻,“你能不能…… 别只当我是只狐狸?” 林深愣住了,他看着白离微微耷拉的狐耳,还有攥着自己衣角的手,突然明白,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的少年,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刻。
“我…… 没这么想。”林深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白离的眼睛亮了起来,尾巴又开始欢快地摇晃,像只得到奖励的小狗。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林深会教白离识别陷阱,白离会带着林深找最甜的野果。某个秋日的傍晚,他们坐在山顶看日落,夕阳把天空染成橙红色,白离的狐耳和尾巴都被镀上一层金。
“林深,”白离突然说,“你知道吗?狐狸的尾巴,只会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毫无防备地露出来。” 林深看着他蓬松的尾巴,心跳突然加快。他转过头,不敢看白离的眼睛,却听见自己说:“我知道。”
白离的尾巴轻轻扫过林深的腿,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呢,猎人,你有没有…… 一点点喜欢我?” 林深的耳尖瞬间红透,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白离却笑了,用狐尾缠住他的手腕:“没关系,我可以等。”
冬天来得很快,森林被白雪覆盖,像铺了层厚厚的绒毯。林深很久没见到白离,心里像缺了一块。直到某个雪夜,他被一阵熟悉的动静惊醒,推开门,看见白离蜷缩在他家门口,狐耳和尾巴上都沾着雪,脸色苍白得吓人。
“白离!”林深冲过去,把他抱进屋里。白离虚弱地笑了笑:“林深,我冷……” 林深手忙脚乱地生起火,给白离盖上厚厚的被子。看着白离发烫的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把这个狐耳少年,放在了心尖上。
在林深的悉心照料下,白离的身体渐渐好转。某个清晨,林深醒来,发现白离正坐在床边,用泛着蓝光的眼睛看着他。“林深,”白离说,“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林深的耳尖发烫,他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白离的狐耳。
白离的尾巴欢快地摇晃起来,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林深的脸颊。林深的心跳得厉害,却没有躲开。窗外的雪还在下,屋里却暖烘烘的,仿佛连冬日的寒冷,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意驱散。
从那以后,林深的猎枪再没对准过森林里的生灵。他和白离一起守护着这片森林,看春日繁花,夏日流萤,秋日红叶,冬日白雪。白离的狐耳和尾巴,成了林深最珍贵的宝藏,而他们之间的爱意,也在岁月的流转里,愈发醇厚、愈发温暖,像陈酿的美酒,历久弥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