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怎么和小学生一样
唐三的声音很平静,像一泓无波的湖水,问的也是再寻常不过的课堂问题。但楚白却从那平静的水面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试探的涟漪。昨夜月光下那双幽深探究的眼,门板后那句沉郁克制的“抱歉”,与此刻这双看似温和的蓝眸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无形的压力。
【宿主,他看你好久了!别生闷气了,快告诉他为什么。】
'闭嘴。'
楚白没有立刻去看笔记。他先是缓缓地、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仿佛要拉开一点距离。阳光落在他雪白的发丝上,微微泛着光,衬得他此刻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冷硬。他抬起眼,迎上唐三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像在看一件需要评估的器物。这眼神让唐三心中那丝微澜轻轻一荡。
“见解?”楚白开口,声音带着晨起后特有的微哑,语调却平直得没有任何起伏,甚至比唐三的还要冷淡几分。他这才将视线移向唐三指尖点着的那处笔记。
那是关于某种魂兽习性的一段分析,字迹工整,逻辑清晰,是唐三一贯的风格。楚白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并未多做停留。他薄唇微启,吐出的话却带着冰碴子,“嗯…写得挺好的,也挺全,没什么可补充的。”
【宿主你到底在犟什么呀?那点事你还要瞒多久?】系统气的直跺脚。
而楚白只是抬了抬眼皮,‘就算告诉他了也没用啊,那还不如少操心,我也讨厌别人像老妈子一样管我。’
何况我需要的也不是关心。
他的话敷衍至极,甚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拒人千里。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别来烦我。
唐三的指尖在笔记的纸页上微微一顿。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楚白话语里那份毫不掩饰的疏远和抗拒,比他预想的还要直接和冰冷。这态度,显然不仅仅是因为课堂上的打扰,更像是昨夜那场无声对峙的延续和放大。
那双蓝眸深处,温和的表象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锐利一闪而过,快得让人难以捕捉。但他很快便收敛了,只是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并未立刻收回手,也没有移开目光。
“是吗?”唐三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只是尾音微微下沉,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我以为你上次实战课观察这种魂兽时,角度很特别。”他巧妙地抛出了一个钩子,试图将话题引向更具体的、可能引起楚白兴趣的方向,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提醒:我注意到你了,你的能力。
楚白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厌倦,看的多了背的多了不自然就知道了,但是唐三没必要知道他背后这些。
他重新靠回椅背,视线从笔记上彻底移开,投向窗外刺眼的阳光,声音懒洋洋地响起,却字字清晰,“哦,那就是运气好,瞎猫碰上死耗子。”
这话不仅彻底否定了唐三的试探,更是将自己贬低得一文不值,带着一种自毁式的抗拒。潜台词是:别对我感兴趣,也别试图了解我。
【呃…宿主,你是不是还想说,爷是你惹不起的?】说最后一句话时也一同模仿了楚白的语气,配上系统的电子音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阳光依旧明媚,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依旧持续,但两人之间这方寸之地,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冰冷的对峙。唐三看着楚白侧向窗外的脸,那张脸在逆光中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雪白的发丝和下颌冷硬的线条清晰可见。
他沉默了片刻。楚白这种油盐不进、浑身带刺的状态,超出了他温和引导的预期。那句“抱歉”似乎并未起到任何缓和作用,反而可能激化了对方的某种情绪。唐三的指尖终于从笔记上移开,缓缓收回身侧。
就在这微妙的僵持中,讲台上的玉小刚老师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带着惯常的严谨,“关于蓝银草武魂的初期韧性培养,关键在于魂力引导的路径优化,而非单纯追求魂环年限。唐三,你上次提出的‘缠绕’技巧中,对魂力节点细微操控的设想,值得深入……”
玉小刚的声音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打破了两人之间凝滞的空气。唐三几乎是瞬间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包括那一丝探究和方才被激起的细微波澜,重新恢复了那副专注听讲、沉稳内敛的模样。他坐直身体,目光转向讲台,神情认真得无可挑剔,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充满火药味的无声交流从未发生。
楚白也顺势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一片空白的笔记本。
或者说,只是看着桌面。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白色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一堂课,在玉小刚条理分明的讲述中继续进行。唐三听得认真,不时在笔记上补充几句,专注得仿佛全身心都投入其中。
而楚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桌面。阳光很暖,却似乎无法渗透到他身体里。昨夜残留的冰凉,和此刻心头那份刻意疏远却又被紧密观察的烦闷,交织在一起,像一层无形的隔膜,将他与这明亮的课堂、与身边那个“努力”的同桌,隔绝开来。
当玉小刚宣布下课时,唐三合上笔记的动作流畅而迅速。他站起身,没有再看楚白一眼,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只是在整理书本的间隙,他平静无波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不高不低,恰好能让楚白听见:
“打扰了。”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说完,他拿起书本,径直离开了座位,融入离开教室的人流中。背影挺直,步伐沉稳,没有半分迟疑或停留。
楚白依旧坐在原位,直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在他空白的笔记本上投下一块明亮的光斑。他盯着那光斑看了许久,才慢慢地、动作有些迟滞地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那声“打扰了”,像一颗小石子,最终沉入了他心底的寒潭,没有激起任何水花,只留下一种更加沉闷的、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昨夜的门板,似乎延伸到了这白日的课堂,依旧横亘在两人之间,冰冷而坚硬。而唐三那看似礼貌的退让,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他知道了界限,并且选择了保持距离。
只是这距离之下,潜藏着多少未解的谜题和暗涌的波澜,只有时间才能揭晓。
【你们两个怎么跟小学生一样幼稚啊喂!】
‘?……我们现在不就是小学生吗?’
【那不一样啊!】
——
我实在想不来,还有起老师名字了,玉小刚刚刚好现成的料和砖,不用一下不就可惜了吗?
接下来就是,尴尬尴尬再尴尬了。
几百岁和三十多岁的小学生闹别扭,我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