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厨房里，抽油烟机的嗡鸣刚歇，阿言妈妈正往酸汤鱼上撒着翠绿的香菜，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细的脚步声。

“夫人，菜都齐了，现在端出去吗？再搁着该凉透了。”年轻女佣捧着白瓷盘。

阿砚妈妈探出头，隔着玻璃推拉门往客厅望了眼——沙发上，两个孩子红了耳尖 ，红脸蛋。

她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回头冲女佣摆了摆手：“急什么？没瞧见他俩中间那粉红泡泡都快溢出来了？”

两个年轻女佣凑到门边看了看，又面面相觑地摇摇头：“没、没看见啊……”

“罢了罢了，”阿言妈妈笑着回身，用围裙擦了擦手，“你们还小，懂什么。菜凉了就再热，热到他们聊天凉下来为止。”

“可是夫人，”其中一个女佣小声提醒，“这已经是第三回热了……那道烧茄子，皮都快热皱了。”

旁边正收拾灶台的张妈——在顾家做了十几年的老厨娘，这时慢悠悠开口：“夫人这是在给少爷和关小姐留空儿呢。咱们呀，就听夫人的，菜凉了再热，火候到了，自然有咱们端出去的时候。”

阿砚妈妈转头看她，眼里露出几分赞许：“还是张妈懂我。”

她往客厅的方向又瞥了眼，“不急，好饭不怕晚嘛。”

灶上的火苗又轻轻舔舐起锅底，把菜香重新煨得浓郁起来，像极了客厅里悄悄滋长的那点甜。

厨房门被推开时，带着一股饭菜香。

阿砚妈妈指挥着女佣把菜端上桌，酸汤鱼的酸辣气混着烧茄子的菜香漫开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她往客厅瞅了眼，扬声喊道：“阿砚，悦悦，菜好了！快过来趁热吃！”

“好嘞，妈！”阿砚立刻应着，推着轮椅往餐厅走。

轮椅碾过光洁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像踩着轻快的节拍。

我望着餐桌上的菜，酸汤鱼冒着热气，红油里浮着嫩白的鱼片和鲜亮的酸菜；烧茄子油亮绵软，撒着细碎的葱花和辣椒，正是我爱吃的样子。

阿姨已经在主位坐下，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悦悦来这儿，离鱼近点，多吃点。”

阿砚先将阿姨旁边的位置的椅子撤掉，然后又将我的轮椅推了过来，细心的帮我布置着碗筷，随后在我的旁边坐下。

侧头看他，他正好也望过来，眼神里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像在说“快尝尝”。

“快动筷子呀，”阿姨给我夹了一筷子鱼片，细心地挑去刺，“凉了就不好吃了。这鱼嫩着呢，空运来的就是不一样。”

鱼片滑进嘴里，酸辣鲜美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

我忍不住弯了弯眼：“阿姨，您做的太好吃了！”

“喜欢就多吃点，”阿姨笑得眼角堆起细纹，又转向阿砚“你也吃，别光看着人，人可不能填饱肚子。”

阿言“嗯”了一声，然后迅速转过了头。

夹菜的手却先往我碗里送了块茄子，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无数遍。

我低头扒着饭，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耳尖那抹未褪的红，嘴角忍不住悄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