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二 03

（接上文）

“值得吗？”午休时我轻声问他。树荫下，他正小口喝着葡萄糖水。

阿豆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国旗：“CC，你看过亚运会颁奖仪式吗？”他没等我回答，“冠军站在最高处，国旗因你而升起，国歌为你而奏响。”

他摩挲着矿泉水瓶，塑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现在流的每一滴汗，都是让国旗升起的代价。”

军训最后一天的二十公里拉练几乎击垮所有人。脚底磨出血泡，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坦然默默搀住体力不支的Ming，花海把几个人的负重匀到自己肩上。当队伍终于蹒跚返回基地时，二十二个年轻人互相搀扶着，没有一个人掉队。

某种比胜负更坚硬的东西，在汗水和血泡中悄然成型。

选拔结果公布前的夜晚，基地弥漫着无声的张力，我在露台撞见Fly。

他说：“职业选手的‘身体’，本来就是消耗品。”夜色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褪去了赛场上的锋芒，显出一种近乎脆惫的平静，“你说，如果没选上，我这算不算为国捐躯啊？捐了青春，捐了手，捐了健康……”

“值得吗？”我又问出这个问题。

“CC，你见过雅加达亚运会的升旗仪式吗？”他的目光穿透夜色，投向看不见的远方，“那年我十七岁，在电视前看直播。

当国歌响起的时候——”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要站在那里。”

他转身离开时，拍了拍我的肩：“明天结果出来，无论谁去，都是二十二个人一起扛着国旗往前走。”

选拔日。会议室静得令人窒息。

李托教练站在前方，手中薄薄一页纸重若千钧。我认出那是选拔墙最顶端的数据汇总。他缓缓念出六个名字：暖阳、花海、坦然、一诺、阿豆、Ming。

被念到名字的人没有欢呼。暖阳猛地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一诺紧握的拳头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而落选者的座位上，Cat低下头，前额碎发遮住了眼睛；Fly靠在椅背上，嘴角甚至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只有脖颈绷紧的线条泄露了情绪。

“无论最后是哪六个队员参加亚运会，”Fly的声音打破寂静，不高，却清晰落在每个人心上，“都是我们二十二个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先是零星的，继而汇聚成一片。落选者拍红了手掌，入选者泪光闪烁。

这一刻，胜负荣辱被某种更厚重的力量碾碎重塑——那是二十二颗心跳共振的声音。

决赛日，杭州电竞中心。

我坐在媒体席，看着六人身披印有国旗的队服走上舞台。灯光如银河倾泻，照亮他们年轻的脸庞。观众席爆发出山呼海啸的呐喊，无数手机屏幕汇成星海。

直播镜头扫过选手席。花海神情冷峻如刀锋，一诺调整着呼吸频率，阿豆活动着修长的手指。

BAN/PICK环节，李托教练沉稳的声音通过隔音耳机传来。他们选择了最擅长的体系，每一个英雄都是千锤百炼的伙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