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她想起自己冲他喊“你就是个坏人”时,他瞬间煞白的脸;想起他被推倒在地,一口血喷在落叶上的样子;

想起那些被镜像人蛊惑的日子里,自己每一句伤人的话,都像淬了毒的针,不仅扎在他心上,更在此时反过来凌迟着她自己。

“我不该信他的……我不该对你那样……”她哽咽着,语无伦次,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喘不过气,“陆霄耀……对不起……”

陆霄耀任由她抱着,后背的伤口被她抓得更痛,却反手将她抱得更紧,紧到能感受到她胸腔的颤抖。

他低头,用下巴轻轻蹭着她湿透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安稳:“没事了,柔笙,都过去了。”

雨还在下,却仿佛不再那么冰冷。

木屋的缝隙里钻进风,带着远处海的气息,也带着失而复得的、滚烫的温度。

陆霄耀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后背的旧伤被雨水泡得发胀,隐隐作痛,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同时扎刺。

可这一刻,那些连日来的委屈、煎熬,还有被误解时的心如刀割,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抬手,轻轻拍着她颤抖的背,掌心能感受到她单薄的肩骨在微微发颤。

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坚定:“没关系,记起来就好。”

雨还在敲打着屋顶,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潮湿的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的温度。

他低头,看着她埋在自己胸口的发顶,一字一句地说:“以前总是你护着我,这次,换我守着你。”

话音落下时,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凶,却不再是之前的绝望,而是带着宣泄后的松动。

他就那么抱着她,任由雨水打湿半边身子,任由后背的伤口隐隐作痛,只觉得怀里的温度,比任何良药都能治愈一切。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微光,像被乌云藏起的黎明,正悄悄探出头来。

木屋前的那盆花,竟在雨夜里悄然绽放了。

幽蓝色的花瓣层层舒展,像浸在月光里的薄纱,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镜像人消散前眼窝的幽蓝截然不同,带着一种沉静的暖意。

江柔笙靠在陆霄耀肩头,望着那抹幽蓝,忽然想起镜像人最后消散时的眼神。

那时她只看到了不甘与执念,此刻回想起来,那片幽蓝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释然,像终于放下了千斤重担。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敲在花瓣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陆霄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道:“他困住你,也护过你。”

江柔笙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或许,有些执念一开始是枷锁,困住了别人,也囚禁了自己。

但当执念的尽头终于迎来清醒,那份扭曲的守护,便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救赎——既是放过了被执念纠缠的人,也是让自己终于得以解脱。

天光渐亮时,雨停了。

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在花瓣上,幽蓝的花瓣仿佛被镀上了金边,安静而温柔地开着,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执念与救赎的、未完的故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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