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洛阳》
月华君不敢置信,十分崩溃。一直对她关照有加的兄长,竟藏着如此深的心机与偏执。让她心口发凉,摇摇欲坠。
消息传来,蓁蓁立于院中,望着夜色沉沉的神都天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武攸决这个人,比想象得还要危险。是典型的“冷静型理想主义者”与“披着正义外衣的野心家”的结合体。他的行为逻辑非常明确:神都腐朽,他要改;旧制压人,他要破;别人不敢想的,他敢;别人不愿做的,他做。
但问题是:他从来不在乎手段,也从不顾及代价。
他与百里宽仁不同,他不是一个情绪化的恶人,反而极端理智,不动声色地操控自己最亲近的妹妹,毫无心理负担。正因如此,他的可怕之处,不在于他会背叛、会杀人,而在于:他认为自己始终是“对的”。
他不图富贵、不恋功名,甚至可以舍弃生命,只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新天下”。但他的“新”不是建立在百姓之上,而是建立在毁灭旧世界之上,毁灭现有一切规则和秩序,哪怕那规则里,也有正义。
你可以说他聪明、冷静、有信念——但同时,也可以说他残忍、自负、极端。
他不能单纯的用好与坏,这两种极端的评价轻易的去定义他。应该说他是一个值得警惕的人:因为他信仰的,不是众生平安,而是用火焚尽旧制、重铸一切的幻梦。
这种人,如果赢了,天下会更乱;如果输了,代价也要用无数人的血泪去填。
他的做法让蓁蓁想起了第一世时,一部风靡全球的电影《复仇者联盟》里的灭霸,做完一切之后,隐居种菜的场景。他们不是疯子,而是最危险的“清醒者”。他们不为个人权利,也不图浮名享乐,一切都是“为了众生”。
这种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百里延是在一场小雨中醒来的。
窗外细雨绵绵,室内药香未散。他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耳边一片静谧,像极了他这段时日,他昏睡中的梦境。
他张了张口,久未发过声的喉咙有些不适应,并未发出声音。五叔却立刻察觉,没过一会,脚步匆匆,蓁蓁和二郎快步上前,见他终于醒来,眼中微微泛红,却笑意明亮。
“您醒了。”蓁蓁轻声道。
不久,百里弘毅神色克制,却难掩眼底激动。一声“阿爷”,喊得极轻,却仿佛压了太久太久。
百里延目光从儿子移向蓁蓁,眼中缓缓浮起一丝了然。
他被扶着坐起,靠在床榻边,二人将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百里延没有立刻回应。他闭了闭眼,似是在理清自己昏迷前的最后一丝意识。
“百里宽仁也......”二郎语气一顿,低声补了一句,“被联昉押走。”
百里延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终于明白,昏迷这段时间,外界经历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动。他错信了人,而真正守住这座神都的,是他的儿子,还有这个聪慧通透的儿媳。
他抬手,缓缓握住百里弘毅的指尖,力气不大,却格外坚定。
他用充满谢意和慰藉的眼神看着二人。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儿子已然长成真正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那是一种父亲独有的骄傲。
可是眼中却又掠过深深的失望——对百里宽仁的失望。他不想信,可事实胜于一切。
良久,他沙哑出声,声音微弱:“我......没想到,是他。”
几日后,圣人论功行赏。
她亲自见了二郎:“弘毅,你素有匠心,神都之幸。工部侍郎你不愿接,那便为你封侯,‘长青’二字,是朕对你之盼。”
百里弘毅本还欲推辞,却见圣人神色不容置疑,终是低头谢恩。
百里延仍为工部尚书,官复原职,而这一回,神都众臣再无人异议。毕竟,此番若无百里二郎力挽狂澜,神都早已生变。
高秉烛以功劳换取一件事:赦免不良井众人罪责,往后神都再无不良井。从此那群人有了身份,不再不见天日的活着。
而武思月,也被圣人擢升为奉御郎,统掌内卫。
至此,一切归于平静。
“我们该走一走了。”百里弘毅看着蓁蓁,眼里满是温柔。
“去哪?”
“随便去哪儿,只要有你。”他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却早就憧憬只有他们彼此二人的生活了。
蓁蓁低头轻笑,眼角带了点醉人的弧度。
可百里延知道了二人打算,直接板着脸来了句:“你们什么时候留下个血脉传承,什么时候才能走。”
蓁蓁当场咳了一声,百里弘毅面色一红。